说真的,这时候专门运货到泉州实在不是什么好主意,再说资本是有自己的选择的,后世产业也不会天南海北地布局,而做首回扩展的时候,一般也会选择上海这种‐‐扬州的地位相当于这时候的上海。
在场的都是生意人,黄秀没了那一点激动,有时间想清楚后,也明白了事情。仔细想想确实不能这样,甘来昭便道:&ldo;既是这样,卓哥儿是打算几时把生意做到咱们这儿,心里可有个筹划?若真做到咱们泉州,我是一定帮忙的。&rdo;
郑卓看了一眼宝茹,道:&ldo;长则三四年,短则明后年,总会把生意做到这里。到时候烦请帮忙。&rdo;
郑卓说话时也是一杯酒一口饮尽‐‐宝茹看郑卓这样子赶紧给他布菜。郑卓之前就没有吃多少饭菜,就算这时候他依旧神色如常,但宝茹还是担心。给夹了菜后,宝茹依旧时不时照看郑卓一眼,只因她从没见过这样的郑卓。
平时郑卓是沉默腼腆的,就是帮着宝茹跑生意时,也只能说是生意经验丰富,不至于教人欺了去。但要说精明果决那就是宝茹没见过的了。而之前郑卓也带着宝茹谈了几回生意,同时也上过酒桌,但是往往是宝茹主攻,他策应应答一番就是了。至于酒桌上,他倒是喝酒挺多,凡是话接不下去了就是一口闷。
宝茹想着,这或许是因为有自己的缘故,只因有宝茹把能说的都好好说到了,所以郑卓也就是喝酒爽快了,倒是看不出他身上更加生意人的一面。
但今日又是不同了,这些朋友都是郑卓的,不论是不是宝茹主要来说,他就是比她更加是中心。有些疑惑、有些想法,这几位也只会和郑卓说,这时候宝茹总算能看出他平常谈生意的一点样子了。
虽然因为在场的都是朋友,所以气氛没有那么紧张,他这时候也不进的发挥了真正谈生意时的机警伶俐,但是吉光片羽,有这样小小的一点,让宝茹偶尔了解到一个完全不同的郑卓就是很大的发现了。
不过这景象看到旁人眼里又是足够的调笑了,乔洪就道:&ldo;还是要娶个浑家来的,怎么说,身边有个知冷知热、事事想着你的,总归叫人觉得心里暖暖和和妥妥贴贴的。之前咱们里就只有卓哥儿和秀哥儿没成亲,如今这样,秀哥儿你怎么说?&rdo;
黄秀摇头撇嘴,又摆摆手,随意道:&ldo;可别说这个,我家里依旧我老娘常常念叨了。这个事情有甚好说的,我是个男子汉,哪里那样急着年岁?况且少爷我这家资、模样、本事,哪一样不好,什么时候都能娶到媳妇。只不过我不急,我还没玩儿个够呢!干嘛找个人管着自个儿,好不自在!&rdo;
张世廉听过这话,笑骂道:&ldo;你嫂子就一直想替你做媒,本来说是她有一个本家小堂妹是极好的,人才、门户都配得上你。那时候我还想着挺好,我们两兄弟可能做连襟了,这也不错。却没想到你小子是这想头,你就可着劲儿作罢!人说&lso;娶老婆不着是一世&rso;,你不赶紧,我倒看你将来能挑个什么天仙!&rdo;
一众兄弟嬉笑,就是郑卓,虽然话不多,但是他也是真的参与进去了。好笑的时候他也能感受,偶尔说话也正在点上,这时候倒是看出来他是个男子汉,和宝茹是不同的了。
宝茹也是伶俐人了,但是这样的场合却是插不进去的。不过正是因为聪明,宝茹才不插话的,想想这样的朋友伙伴喝酒吃饭,自己一个在旁就够突兀了,再什么也要打扰,那不就是煞风景了?
果然,宝茹如此表现,大家观感都是极好的,都说要小夫妻两个到自家生意那里逛一逛,以及还奉上了补上的新婚贺礼。
这一回聚会带吃带玩,倒是不早了,宝茹看看时间,道:&ldo;还有些时候,回去倒还早了,不如咱们出去逛一逛罢,只是泉州有什么好玩儿的?&rdo;
泉州也是江南名城,就是没开海的时候也有一定规模了。这里气候终年温暖湿润,景致可看,又有许多佛寺庙宇等古建筑,至于园林也是不少。不过这些都不够出挑,见过扬州的繁华、见过苏杭的园林景致等,再看泉州实在不够有兴致了。
所以郑卓一连提了几个地儿宝茹都兴致缺缺,郑卓这才想想道:&ldo;不然咱们往北角上去,那儿倒是没有什么景致之类,那儿是专门划给西夷人开作坊的,我曾在外头看过一回,和咱们的工艺全然不同。&rdo;
郑卓是了解宝茹的,这种作坊之类一般妇人是绝不会有兴趣,偏偏正对宝茹胃口,立刻眼睛闪亮亮道:&ldo;可是真的?真能行?人家那工艺也是要保密的罢,怎能咱们随便过去。&rdo;
郑卓既然确定了宝茹确实想去,就立刻叫了马车,到了车上才道:&ldo;里头咱们看不见的,他们墙筑的高,不过总有工艺是泉州已经传开了的,或者只是看难得学走的。咱们只装作是来泉州采买的商户,就能看了。&rdo;
这是要装作买货的,进人家作坊里瞧呢!宝茹第一回见郑卓使这样的小手段,一面觉得要去看这时候的国外高科技而兴奋,一面又新奇郑卓的这一点狡猾。
来到所谓的北角作坊区,饶是宝茹本身是后世来的,也已经十分惊诧了。这北角一带全是外国人的作坊,其中最显眼的是一座造船厂和一座火炮厂,因为他们占地最大,也在最中心的位置。特别是造船厂,将要完工的船只桅杆高高支起,隔着围墙也看的清清楚楚。
郑卓只带着宝茹往造船厂去‐‐火炮厂是不要想了,这东西除了朝廷要,就是一些大海商和西夷人自己要了。郑卓宝茹两个生面孔绝对进不去,事实上就是大主顾也是进不去的。不过造船厂却可以,虽然外国的造船术有独到之处,但是这时候本国船也有自己的优势。
况且造船行业,至少是这时候的造船行业,重点并不是技术保密。因为这是一个劳动密集且技术密集的产业,只有技术并没有用。事实上,因为构件多而复杂,只是匆匆看一回也没什么用。
而且这可是要买船的船东啊,难道还不让人家看一看你家船是怎么造出来的么?哪怕真有什么不能看的,那么大厂区,只要不让人过去就是了。
果然郑卓上前与那看门的说了一回,里头有人去通报,一会儿就有一个主事模样的男子出来了。这男子应该是在中华居住许久了,宝茹看他衣服行动等都和汉人不大分别了。只是剃眉剪须,深眼高鼻,少见外国人的国人眼里是古怪,落在宝茹眼里,正是上辈子看多了的。
他旁边还带着助手和随从,有外国人也有汉人。见了郑卓和宝茹,虽然有些疑惑他们的年轻,但依旧是恭敬行礼。然后又验看了湖州商会开出来的印信,确定两个人是正经商人后,那疑惑也没有了,不管两人是不是太过年轻,总归&lso;顾客就是上帝&rso;么。
进入船厂,不论什么时候,重工业的体制总是会让人觉得震撼。这时候的船厂自然不能和几百年后的相比,但是宝茹看着这一切,作坊里分了好几个船坞,宝茹能辨别出好些机械,大大的绞盘、复杂的滑轮、杠杆和撬棍等组成的起重设备,还有和传送履带功能一般的东西‐‐这时候宝茹都成了&lso;土包子&rso;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