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一会儿,厨子也带来了,他的脸色惨白。
“说吧,这道菜是怎么做出来这个味道的?”
想必,厨子已经知道了到底是怎么回事了,他整个人都吓软在了地上,还是两个侍卫硬把他扶住,才让他勉强有个支撑。
“陛下恕罪,这道菜太子殿下宫里要过两次。第一次时,他们只道是尝尝味道,小人想着殿下在宫里长大,吃这种百姓家的菜也是图一时新鲜,便做了。第二次时,张总管又来要,小人当是殿下喜欢鸡蛋的口感,为了让菜更美味,口感更逼真,小人没有告诉张总管,便在第二次做的时候,在鸡蛋里加了蟹膏与蟹白熬制的油,好使口感更好,让殿下更满意。小人······小人真的不知,是殿下准备送给雪妃娘娘的啊。”说完,厨子就瘫在了地上,不住地颤抖。本来是想菜做得好吃,讨太子殿下欢心的,这个小厨子也是不容易,希望能在御膳房有一定的地位。没想到,如今却弄巧成拙了。
所有人都面色苍白,柳汉洲的脸上却一脸平静。
但越是平静,便越是可怕。他只是冷冷地笑了笑。
“现在,事情的原因就清楚了,陛下。娘娘服用的安胎药,有一部分是补药,娘娘身子虚,蟹油又最是寒凉,这么一来,寒热相冲,体质虚弱的人是受不了的。再加上娘娘受到了盗窃一事的惊吓,一时慌了神。这么几番冲突下来,娘娘就这样了。所幸吃得不多,不然危险的恐怕还有娘娘了。”
柳汉洲的脸色越来越平静,平静得让空气都快要窒息了。他缓缓闭上眼,仿佛用了很久很久,才接受了孩子已经没了的这个现实。
“来人,把这个厨子拉出去,乱棍打死。”
厨子一听便晕了过去,伴溪慌忙跪下:“父皇,此事是儿臣的过错,儿臣没有传达清楚意思,害了雪妃娘娘,害了还未出生的小皇子,还求父皇放了那个厨子,惩罚儿臣吧。”
柳汉洲的嘴角闪过一抹笑意:“放了他?因为他的争功邀宠,害了一个皇子,没有诛灭九族,已经是朕的仁慈了。你们都走吧,事情已经清楚了。朕想一个人陪爱妃一会儿。”柳汉洲说得斩钉截铁,没有丝毫的犹豫。
伴溪还跪着,潘星霓偷偷拽住了她的衣襟,伴溪只好流着眼泪,行了个礼,跟着众人一起退下了。
在外面,看到了匆匆赶来的夏芝萱与邓薇,伴溪忽然觉得,自己所受的委屈实在太多了,一想到便哇地一声哭了起来。
“太子表弟,莫要太伤心了。”夏芝萱把她揽到了怀里,像安慰自己的孩子,一旁的潘星霓和邓薇都同样难过得小声抽泣起来。
整个皇宫,都笼罩在一种格外悲伤的气氛中了,那天晚上,有人心神不宁;有人彻夜难寐;有人诵经祈福;有人就那样愣愣地坐了整个晚上。
潘星霓那天没有回栖云庵,因为她们栖云庵的人都被请来诵经,等到了快天亮的时候,她看到伴溪仍旧呆呆地坐在椅子上,也不说话。她叹了口气,拿了一件披风,披在了她的身上,为她系好了带子,自己又默默出去了。
☆、伤心人儿送贴心
自从那件事发生以后,伴溪呆在东宫的次数便多了起来,就连每日必须的早朝,也显得有些心不在焉。
颇有一种,“我不杀伯乐,伯乐却因我而死”的悲壮感。而且这一死,还是两条命,一个尚未出生的孩子,一个或许只想涨一点点月钱的厨子。
夏芝萱和邓薇都来劝慰过好多次了,一点用也没有。
“太子表弟,这件事真的不怪你,你不要太自责。”夏芝萱看到他那副样子,还是有些心疼。
“太子殿下,雪妃娘娘心善,佛家也讲究因缘,也许是缘分没到吧,你不要太过悲切,伤了身子。”邓薇也轻声说。
伴溪都似懂非懂,似听非听地点头,仍然一副失了魂的样子。
“星霓,你多劝劝他,他太一根筋,这样下去肯定会很难受的。”邓薇关切地吩咐潘星霓。
“哎,我也有在劝她啊,薇姐姐。这种事,这种心结,要是我是她,我也很难过去的。”
“那倒也是。”邓薇叹了口气。
“听星霓的,多给他一点时间,他会走出来的。”夏芝萱牵起邓薇的手:“星霓,太子表弟就麻烦你了。”说完,对她挤了挤眼睛,就拉着邓薇走了。
潘星霓看了一眼还在发呆的伴溪,去端了一碗莲藕煮成的汤来:“喝了吧,你也不能总是这样下去。”
“我总是做噩梦。梦到好多人缠着我喊,缠着我叫。我杀了他们,或者说,他们是因为我死掉的,我梦到他们很伤心。”
“我知道你因为阎礼京的事,对这些还是不能释怀。”伴溪曾经告诉过潘星霓阎礼京的事,那还是有一天,伴溪想偷偷溜出去祭奠一下阎礼京,被潘星霓撞个正着,潘星霓硬要缠着她,和她一起去宫外,她便只好如实相告去宫外的原因。
“可是殿下······你以后是大豫朝的君主,你是君王。所有人的性命都握在你的手里,为了更多人的安乐和平,有时候你必须杀人的。”
伴溪抬起头看潘星霓,她觉得潘星霓的眼神中有些深邃的光影。
“真的需要杀那么多人吗?”
潘星霓笑了:“有些事可能只有你当上君王的时候才会明白啦,当然我也不清楚,毕竟我不可能当君王。反正从历史上来看,没有哪一个君王是不杀人的。你要学会恩威并施才行,不能再像现在这样心肠软。不要再为阎礼京的事情自责了,有时候就像薇姐姐说的,所有的一切都有因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