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终于肯说心里话了。”柳媛流下眼泪,“芭蕉,把如初抱下去吧。”她知道,靠如初,已经无法让陛下回心转意了。
芭蕉听到命令,便进来把如初抱走了。
“陛下恨臣妾,是不是?”
“恨?朕不恨你。恨意味着还有感情,可是朕对你不想有任何感情。留着你的地位,是觉得始终亏欠你的,你就安然待在皇宫吧,一辈子享受你想要的富贵荣华。”
“臣妾十来岁初见陛下时,便对陛下一见倾心,那时候陛下还是太子。自陛下去后,臣妾思念成疾,爹爹可怜我,帮助先帝平叛,唯一的封赏只讨要了让陛下能娶我。自臣妾入宫以来,事事勤谨,对待各宫妃嫔,从未有意为难,臣妾希望陛下能喜欢她们,与她们开枝散叶,让她们为皇室传宗接代。可是臣妾盼啊盼,盼到的只是陛下数年如一日的冷漠,陛下把所有的热情都给了那个叫潘星霓的人。臣妾知道,她陪伴陛下长大,是陛下佛学上的师傅,还是陛下的救命恩人,陛下心中有她,臣妾可以理解。甚至她回来,陛下将她收入后宫也未尝不可,可是陛下最可怕的地方不是心里有她,而是心里只有她。”
柳媛说着,眼泪扑簌扑簌流,根本止不住。“没有任何一个深爱丈夫的女子,愿意承受这种屈辱,这种疼痛。而臣妾承受住了,为了皇家的颜面,没有到处说臣妾还是处子之身、后宫妃嫔们还是处子之身,陛下唯一喜欢的,竟然是长得像潘星霓的羡妃。陛下告诉我,这种深深的怨恨,到底是谁造成的?我做了我这辈子都不可能原谅自己的事,只为能和陛下圆满,为陛下生下孩子,哪怕孩子们普通寻常,将来不能继承大统,等我们老了也可以看着他们开开心心。陛下真的懂过臣妾的心么?”
“你不用把自己说得多么伟大。你在派王府以前的下人去处理潘星霓的时候,朕就已经认清了你。你留在朕身边,除了你那伟大无私的爱,还有对家族荣耀的推崇。你为了家族的荣耀,地位的显赫,甚至未来孩子的背景,你让你的父兄亲上沙场,征战四方,想要朕感激他们。可惜你错了,大豫不需要一个身份背景如此复杂的太子,大豫更不能允许所谓的太子母族势力过于强大。你父兄的事情,从来不是意外。”
柳媛的心,从那一刻起便撕裂了。“陛下······你说臣妾父兄的死······”
“和潘星霓的事一样,不是意外。无论你生下的是公主还是皇子,你的靠山必须得死,朕从不敢忘先帝的教诲,柳汉池野心勃勃,当年算计不到先帝,就指着你的儿子呢。朕不会允许那样的事发生。”
“陛下忌惮爹爹和哥哥们的实力,所以战场上的事,不是意外,是陛下命人趁他们不备杀了他们?”
“是。”
柳媛咽下一口口水,她的身子颤抖得有些不稳了。“臣妾,臣妾······即便臣妾这么遭陛下嫌恶,终归是臣妾有负皇恩在先,陛下可以不待见臣妾,但是陛下不能不为如初着想,孩子是无辜的,而且她还是陛下的孩子。”
“她不是朕的女儿。朕不可能与一个心肠恶毒的女人有子嗣,朕那日让一名侍卫代替朕,与你有了如初,后来把他发配到远方去了。”
伴溪的话像刀子插在了柳媛的心脏。
“不可能······这不可能的······不可能······陛下不会这样对我,陛下不会这样毁了自己妻子的清誉······不会的······”柳媛瞳孔放大,拼命摇着头。
“朕言尽于此,只愿今生与你不复相见。你就留在皇宫,安心抚养如初长大吧,正如你说的,孩子至少是无辜的。”伴溪拂了拂衣袖,头也不回地走出了殿外。
☆、来世祈愿先相见
伴溪看着眼前这个眉宇间还有些青涩的少年,他穿着龙袍,似乎有些紧张。
“皇叔,你看,简行的衣衫齐整吗?”
“齐整,精神。简行,皇叔把大豫托付给你了,从此以后,有什么委屈,难过,都要学会一个人消化了。”
“皇叔,简行有些害怕。”
“登基大典后,你就是大豫的新君,放心吧,只有大臣们怕你。”伴溪调皮地笑笑。
“皇叔,”简行也腼腆地笑了,“母妃说皇叔有不得不这么做的理由,可是以后皇叔离宫了,能不能经常回来看看简行?”
“好,有机会,皇叔一定回来看简行。”
“皇叔还有一件事要嘱咐你。皇后与如初公主,你能不能帮皇叔好好善待?”
“皇叔走后,我会封皇后为婶母皇太后,至于如初,我会把她当做我的亲妹妹,让她无忧无虑长大。”
“好。去你母妃那边吧,大臣们都等着你,我不喜欢这种离别的场面,你登基大典的时候,我会静悄悄地走。”
简行还有几分不舍,留恋地望着他。“皇叔······”
“去吧。”伴溪微笑着。
简行叹了口气,迈出了殿门。
小耗子看着伴溪盯着简行的背影出神。“陛···少主,您在想什么?”
“想那年,我只比简行略大一点,先帝走得仓促,我心里也很是惶恐。江山的重担压在他身上,不知道他以后还能不能这样单纯快乐。”
“少主既然选择相信,就相信到底吧,少主是看着河阳王长大的,对他一定是放心的,诚如少主说的,皇室的孩子,又有几个真正地自由呢?河阳王是先帝长孙,自然应当担负起江山的重任。何况,小人相信丞相大人也不会让少主失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