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毗与徐庶稍后便告退了,走之前徐庶还瞥了张绍一眼,而三人方才的对话,张绍都听在耳中,心里大赞徐先生会来事,经此一事,曹操应该不会怀疑他诈降了,这也方便日后徐庶能施展手脚。
正想着呢,曹操却又斥道:“张绍,你发什么呆?这水,又凉了!”
……
“元直今日立有大功,丞相日后应该会更信任你了。”
等出了厅堂后,辛毗对徐庶连夜工作的效率赞不绝口,却也提醒他一个小小的失误。
“但如今元直既已入丞相幕府,当以丞相为君,而自己称‘臣’,用谦词自称反而显得疏离了,下次拜见时,须得谨记啊!”
和朝廷中的尚书令九卿、大夫不同,幕府官署中的众吏与曹操的关系已是君臣,是“自己人”,这也是他们秩虽低权力却很大的原因。
“弟初入幕府,故不懂规矩,万幸佐治兄提醒。”
徐庶闻言一愣,旋即对辛毗感激不已,提醒下次一定要记住,万不可引起曹操猜疑。尽管他对自己说:“对曹操称臣,这是虚与委蛇,只是一个称谓而已”。
但徐庶心中,仍是一百个不情愿,能令他心甘情愿俯首称臣的人,他真正爱戴并忠诚的主公只有一个,那便是刘玄德!
……
“这阿瞒,真拿我当僮仆了啊。”
天色已晚,在几名武卫的监视下,张绍抱着虎子,心中骂骂咧咧回到食官属所住的小院,他当然不喜欢伺候人。
忙活了一下午,王垕和大多数人都已经睡了,只有汤吏和灶夫还在院里的井旁打水、烧水,为明早供应丞相需求做好准备。说起来这侍童身份虽低,却有个大好处,除了吃喝不愁外,那便是能经常跟水打交道,甚至能混上温开水喝!
张绍又死皮赖脸跟汤吏多要了些热水,蹲下来认真地清洗脸和手。倒不是他有洁癖,而是这古代医疗条件太差,为了不少年早夭,张绍只能从搞好个人卫生入手,尽量避免那些蚊虫虱子传播的疾病找上自己。
等收拾干净后,张绍才蹑手蹑脚地推开门,迈过地上抱在一起打鼾的厨子、庖夫,爬到砖石砌成的矮榻上,环登倒是够意思,还给张绍占了个位置。
张绍正要躺下,原本脸对着墙的环登却忽然翻过身子来,在黑暗中瞪眼看着张绍,仿佛要重新认识他一般,半响才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
“张绍,你……你真是张飞之子?”
看来环登今晚也没闲着啊,终于打听到张绍身世的八卦了,张绍遂笑道:“是又如何?”
张绍爽快承认,环登却不说话了,继续背过脸去,过了一会他实在忍不住,又凑到张绍耳边小声问:“张绍,伱父亲,当真身高丈余,能力角犀象,徒手杀死熊虎么?”
张绍顿时乐了,这才几天啊,曹军中已将三爷形象传成这样了么?想想也能理解,毕竟是一人吓退千余虎豹骑的猛人啊,可不得夸张点。
于是张绍索性再添了些艺术加工进去。
“当然是真的!”
张绍低声道:“吾父,生得豹头环眼,燕颌虎须,他声若巨雷,势如奔马,打仗时使一柄丈八点钢蛇矛……”
……
到了翌日车队再度出发时,环登看张绍的眼神更不对劲了,已有八分敬畏,也不敢直呼其名,说话用上了敬语,还叫他“小张君”……
今日走的路程与昨天差不多,都是四五十里,在一座名叫“乌扶邑”的乡邑中休息,居民们照例被夏侯渊带人提前赶跑了,曹操的丞相行营遂能占据空城过夜。
食官属又在为曹丞相做饭了,但今日曹操没有摆宴的兴致,眼看这边没那么忙,张绍和环登打了个招呼后,想抽空溜到隔壁的医官属处。但才出门,专门盯他的武卫赵伍长果然带着两个兵跟过来了,还呵斥张绍,质问他欲往何处。
张绍苦着脸装可怜:“伍长,我腿疼,想找医官属诊治,再不治,就跛啦!”
他说着还绕着赵伍长走了一圈,脚一高一低,颇为夸张。
然后张绍亮出威胁:“我若去武卫营中请吾二舅夏侯屯长出面,求他恳请丞相容许我去看病,亦无不可……”
赶在赵伍长作色前,张绍又笑道:“但我想这等小事,就不必劳烦丞相和二舅知晓了。”
最后还给了赵伍长一个台阶下:“伍长若不放心,大可跟着我同去,盯住我在屋内一举一动,记住我和医官属说的每一句话,如此既不必耽误我的伤痛,也不会辜负丞相之令。”
于是等片刻之后,医官属手下的药童听到砰砰敲击声打开门时,就看到张绍笑吟吟地站在面前,他后面还跟着三位威风凛凛的武卫,寸步不离……就好似贵公子带几个跟班护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