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长楼方饮了酒,但此时料峭春风一敲打,零星几点醉意也消散无踪,雨水在伞骨上敲打着溅落到他的欢喜面上,依旧是白面的笑容,眼底清明,似乎有些温柔。
他取下欢喜面,只是弯下腰,屈指轻轻弹了下寇双双的额头,轻声说:“小狸猫不好生在家中呆着,来这雨里做甚?”
天气尚凉,他吐息间的白雾溃散在唇角,缭绕烟气便像在吻弄他的唇,有种说不出的好看,寇双双在烟雨里看见他脖颈被衣物纹饰压出红印,残红落在冷白上,诡谲而绮丽,如一场梦。
寇双双揉了揉眼睛,看着他腰间的剑,满脸惊愕。
她自小便是听着话本子长大的,上头说着什么江湖人氏,她也就只是听过,未曾见过一个正正经经的。
她心里尚还存疑,于是便脆生生开了口。
“道长哥哥为何会独自一人在长安街头游荡?”
沈长楼唇角微翘,说:“我来杀人。”
他说话惯是低缓,有时候喜欢略微顿挫一下,便好像是闲情逸致时在烹雪煮茶,泼墨作画,将唇齿间说出的杀气凛冽,尽道成了春花秋月,说不尽的旖旎缱绻。
寇双双听了并不害怕,她自小便喜欢看武侠本子,但也是第一次见到传说中的大侠是这么年轻的少年人,自然不信,只当他在玩笑:“哥哥手上的剑不像杀人的剑。”
确实不像,道长眼睫总是微卷着轻微上翘,右眼下缀着红痣,神情淡淡的,总是很冷倦寡欢的模样,偏生他双眼生得极黑,望着人时三分打量四分审视,残着几分凉薄冷淡的笑意,风月绮丽,像极了哪家娇生惯养的小公子。
“剑本不伤人。”
他含笑低语,寒意沉淀在眼中:“伤人的是用剑者。”
寇双双懵懵懂懂听着这个漂亮的道长哥哥说的话,零星只明白了他确实是个江湖人氏,惊喜得双眼弯成了新月,拽着道长的袖子说:“道长哥哥出入江湖,能否把我也带上?”
沈长楼轻笑出声:“带你?小狸猫不回家了?”
寇双双见他话语间尽是不赞成的意思,又想起阿娘早早为自己定下的娃娃亲,她年岁尚小,却已经有了主见,这些事多多少少懂一点,才不想嫁给一个从没有见过的人,毫不在意地抛弃了想要回家的念头。
“才不要呢!”寇双双低哼一声,直言不讳道:“倘若我现在回家,阿爹阿娘定是又要唠唠叨叨的让我抄什么三从四德,他们安排的亲事我一点都不喜欢,倘若让我嫁给一个不喜欢的人,那我还不如去死呢!”
沈长楼皱着眉,神情颇有些不愉:“生生死死,这些事怎么能当玩笑瞎说?”
寇双双吐了吐舌头,心虚地拽着他的衣袖撒娇:“可我就是想跟道长走。”
沈长楼微微叹气:“这么说来,你是想习武了?”
“嗯嗯!”寇双双匆忙地拽着沈长楼:“只要道长哥哥教我习武,我一定乖乖听话!”
“出入江湖可没你想的那么容易,可得受不少苦。”沈长楼神情疲倦而无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