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长楼从袖口拿出湿透的火折子,打了好几下也不见生出火,另一种狼此时再度扑过来,他只好丢下火折子,抽出鹤翎剑向前斩去。
长剑贴着狼腹部划过,撕开长长一道血线,倘若在平时,他定会直接砍断狼的脖颈,但他如今最好少为动用内力,只提了平日的气劲来迎敌。
狼哀嚎一声,夹着尾巴灰溜溜跑到狼群后面去了,头狼像是被激怒一般,发出“咕噜咕噜”的威吓声。
“没想到我这残破的身体居然还会引得你们分食……”沈长楼像是觉得好笑极了,眉梢眼角皆是讽刺,“生时我受万人妒忌,人人也杀我,就连我死居然也要因为你们留不得一个全尸。”
“我沈长楼,还真的是值钱。”
他挥剑从自己右腿处削下一块皮肉,用剑身抬着丢向狼群,扬了扬下巴像是施舍的模样。
那块皮肉刚削下来,血淋淋的还带着热气,一群狼环伺在肉旁,分明馋到了极点,却提防着不敢吃下。
沈长楼面色苍白,像是失了色的花,额前因为割肉的疼痛有汗水不断滚落下来,然后他却嗤笑出声,像是不在意疼痛一般:“你们想食我皮肉,我就施舍一块给你们,倘若你们再纠缠不放,那我定不会手下留情。”
头狼小心翼翼地嗅闻着那块刚削的肉,试探性地地用舌舔了一口,尝到血腥气后便红了眼,挤开其他几头狼在那大快朵颐。
它方吃了三口,就突然顿在那处不动了,片刻后腹部后肢一阵抽搐,白沫从嘴角溢出来,它在那里呜咽着呻吟了许久,就倒在地上没有生机了。
见了头狼死了,其余的狼慌了神,围在狼尸旁不住呜咽,用头抵着狼尸,似乎试图将头狼唤醒过来。
沈长楼冷笑一声,像是在讥嘲什么,一点点攥紧了手,掌心因为捏着丸药而有些发汗。
“这使的手段好生阴毒,倘若此时我不出现,你怕是要自己服毒而死吧?”
沈长楼身后突然传来男人阴阳怪气的声音,“我看这天下第一也没有多大本事,真是浪得虚名。”
沈长楼冷冷地看向身后不知何时窜出来的男人:“暗中偷窥也不是什么高明的手段。”
那男人裸露着上身麦色的肌肤,布满了大大小小的伤痕,最长一道自左肩斜到下腹,像是被刀刃撕扯开来的。
他腰间的轻盔是打磨过的黄铜器具,同他柔软的卷发比起来更像是奢靡的黄金。
绥远看戏一般倚靠山璧的树干上,翘尖的靴子有一下无一下地往下踹着小石子,扯着嗓子像一个疯子一般在那里喊:“你们中原人就这点本事吗?”
沈长楼不去理会他的疯言疯语,只是直勾勾望着那群狼,像是在思量着什么。
他看向沈长楼,道长的眼底一片漆黑,就好像无论什么东西进入了都再也出不来了,在日出细微的光亮中是微红的颜色,像是有火焰在跳动。
于是他想起了鱼的鳞片,层层密布,吞吐着光与亮,像是要沉默寡言地保守着一个神秘的秘密,他由此想到与阿佛洛狄忒的断臂,便是再精细的考量雕琢也及不上艺术的千分之一。
再完美不过了,即便是再昂贵的黄金也为此失魂落魄,绥远想。
这种残缺,濒临死亡的美感让他想要疯狂地杀死眼前的人,在呼吸彻底停止时用最荒诞美艳的黄金打造成桂冠,亲手为眼前人加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