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及此处,戒律堂管事已是压下心中疑惑,彻底相信了宁枳的说辞。
他又悄无声息地松开袖中暗箭,松了口气笑道:“既然是长座大人的要求,那我们自然听从吩咐。不过……”
宁枳却径直打断了他,道:“若是章管事心中还有顾虑,便只管传讯去询问。但是……”
她话锋一转,沉声道:“长座大人一听闻那则流言,便立刻下了命令,让我等即刻动身前往层月谷……若是再拖拉,管事如何担得起延误之责?”
章管事心一跳,他似乎能从宁枳的话中,听出殷长座阴沉的怒气。
“为今之计,只有你传讯给长座大人,同时立刻派弟子,随我一起去层月谷。”
如今,管事只沉浸在长座生气的假设中,根本没法再去深思其中门道,听到宁枳退一步的方案后,便感恩戴德地同意了这个提议。
他甚至害怕,传讯过去,会让殷长座借此问责,竟是直接就打消了传讯的念头。
既然长座大人心中有了安排,他只要照做就好,万不可再在殷长座面前露眼了!
宁枳最后再微不可察地看了刑架上的人一眼,只吩咐道:“章管事,你现在便去召集弟子,我在峦云峰山下等你们……”
她不再停留,径直转身离去。
玄铁门再次轰隆隆地合上,黑暗像是深渊巨兽的嘴,再次彻底吞噬了最后一丝阳光。
戒律堂暗了下来,浓郁的铁锈味一时竟令人心烦意乱。
章管事也不想在进行什么刑罚了,他烦躁地挥挥手,让属下将陈昊拖回去,自己则是去准备人马了。
这可真是,愁人呐……
他叹了口气,皱着眉往外快步走去。
宁枳出了戒律堂,她从阴暗湿冷的地狱,重新踏入了暖阳之中,但心却沉在了冰河最底处,冻得寸寸皲裂。
陆望予告诉她的事,陈昊说的东西……竟全是真的。
她闭上了眼,掩去了眸中深藏的泪光。身上笼着冬日和煦的阳光,但她的脊背,却漫上一阵阵刺骨的冷意,鼻间的铁锈味也像是梦魇一般,始终如影随形。
宁枳胃中也翻天蹈海地搅着,那是一种恶心到吐的感觉……
他们真恶心……
我真恶心……
“宁师姐!”身后传来了熟悉的声音,带着显而易见的惊喜,“你回来了!”
宁枳回头,见到身着白衣弟子服的凌昊匆匆向她跑来,他眉梢皆是笑意,没有一点该有的成熟稳重。
若是平常,宁枳一定会无奈地说教他,而凌昊也会笑着拉长音调,插科打诨地蒙混过去。
但如今,她却没有一点玩笑的心思。
凌昊见她眸色深沉,欢快的脚步却是放缓了,脸上的笑意收敛了几分,小心翼翼问道:“宁师姐,你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