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她点了点头。
百里语气平静:“你都看见了什么?”
她深吸一口气,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平和,不沾染上任何一丝怨气或者嫉妒:“我看见一个和我生得很像的女人,她也叫阿浔,司南离告诉我,我是她的替身。”
语落,一片寂静。百里半晌没有接话,只是目不转睛地看着她,久到她真的以为他是无声默认了这一事实,心里头好像藏着把火噌地一下烧旺,她两手捏拳,发现自己原来没有想象中那样冷静自然,当噩梦成真时,她恨不得扑上去攥住百里的衣襟大吼一句为什么!?
这时,他薄唇一掀,却像是自言自语般道:“原来你竟是吃醋了……”
被一语中的的白姬:“……”
现在重点不是吃醋不吃醋,而是她在百里的心里真的只是那阿浔的替代品吗!?白姬目光复杂地看着百里。
百里却好似得知什么天大的喜讯般唇角缓缓浮现柔和的笑意。
“傻丫头,”他这般对她说:“莫要听信他的胡言,阿浔从来就只有一个。”他头低垂着,缓缓靠向她的肩膀,这时白姬才发现他鬓间正滑落下一颗颗黄豆大小的汗珠,显然为了要维持清明,百里已耗费了不小的体力。
她顿时慌了,哪里还有什么深究质问的心情,扶住他问道:“你怎么出了那么多汗,身体要不要紧!?”
百里的脸色恍若过了水般苍白,尽管困倦席卷而来,然他仍旧打起精神对白姬说道:“阿浔,你听好。”用手轻柔地抚摸她一遍又一遍泛红的眼圈。
“世上只得这么一个你,也唯有你,我的心里从来也没有别人。”
话音刚落,他脱力倒在了白姬膝上,身子几乎动也不动,气息全无。白姬愣了一瞬,颤抖着将手伸向他鼻尖,直到感觉一股微热的气息拂过指尖时,滚烫的眼泪这才落了下来。
“混账,表白的话说得同告别一般,你是想要吓死谁……”
……
绝峰上的一番推心置腹,解开了困扰白姬多日的心结,然而百里急转直下的病情却令她再度愁上心头。自那日回来,百里长睡不醒,至今已有三日三夜。
“白姑娘莫急,待本君给他服下这百花酿造的精露下去,便可解这咒毒之苦,想来很快便可醒转过来。”
可白姬的面上没有流露出丝毫的喜悦,她只是看着服用百花精露后面色逐渐好转的百里轻声说道:“难道就没有一劳永逸的法子么?”靠这些治标不治本的办法拖延时间,百里就算是神,也逃不掉被逐渐耗尽的厄运。
山河君的声音一顿,再度抬头看她,脸上褪去了一贯玩世不恭的笑容,整个人显得有些严肃。他摇了摇头,道:“解铃还许系铃人,可惜本君始终查不出那司南离的底细,更何况即便找到了他,相信他施咒前便已做好了玉石俱焚的准备。”用自己的一条命来换取六界的动荡倾覆,山河君眯起眼,不得不说这笔账算得值。
白姬暗暗咬唇,指甲深深扣进肉里刻下月牙形的肉红色印记。依稀记得山河君后面又说了些什么,好像是让她去休息一会,可是她听不进去,也不想听,她要在这里守着百里,直到他醒来。
山河君想说:其实就算你守在这里不眠不休,情况也不会有任何改变。可是看着她执着坚定的小脸,一向毒舌不知顾忌的他竟然说不出口,他在门前站了片刻,最终摇头走了出去。
后来,百里究竟是在何时醒来的她已然记不清楚,只记得一双手轻柔地将她放回了床上,她将整个人埋入被中,那里充斥着他的气息,温暖得让人想流泪,她分不清这究竟是梦,还是真实,只希望时间停滞在这一刻,等到醒来,她还能看见从前那个百里。
可是现实连她这个渺小的梦想也要无情剥夺。
等白姬醒来,发现身边没人,她第一个反应就是跳下床去连鞋也没穿,跟发了疯似的往外跑,终于在走廊尽头看见一个人站在那里,他逆着光,五官只能依稀看到一个轮廓,身量挺拔而修长,像是一柄出鞘的剑。白姬先是一喜,他变回来了!百里他变回来了!她情不自禁地加快速度,像是离巢的倦鸟般扑入他的怀中,可是百里并没有如想象般回抱住她,他只是轻攒了下眉头,而后揪住衣领将她提了起来,阳光铺洒下来衬着他五官俊美若神祗,一头长而直的银发熠熠生辉。
“你是谁?”
从他眼中只能看到无尽的疏离和淡漠,白姬的心恍若坠入深渊,他不记得了,他真的什么也不记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