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您不意外吗?”
宣离似笑非笑的看了他一眼,“这有什么好意外的,本以为能指着他呢。”
“嗯?”坤沅挠了挠头,“尊上是说谁?天君吗?”
手中杯盏见底,白玉般剔透的杯子被轻轻放在了石桌上,眼前的人瞬间不见了,只留虚空一声:“看好府苑。”
坤沅修炼六千年,这样的场景没有几千次,几百次也见过了,然而每次,都要伸出手看看,感慨自己修炼程度的低下,他什么时候能赶上宣离一个手指头啊!
焦虑!
十三重天人声鼎沸,远远便能听着,宣离晃晃悠悠从云上下来,脚没及地,殿内的声音就停了个一干二净。
天君从銮座上起来,小天兵忙不迭搬来了宣离的月棠椅,宣离淡然的扫过一众仙官,又转身对着上方的天君点了点头,方才坐下。
大殿一时屏息凝神起来,宣离随意把玩着手里的扇子,等着人发话。
来人面色不善,一众仙家战战兢兢,自然不敢主动触霉头,这身先士卒的活儿,还是得天君来,所以有时候这位高权重者,当的也并非旁人眼里那般轻松。
天君和这尴尬的气氛一起沉默了片刻酝酿措辞,终于在房梁结冰的空隙逮着机会开口了。
“帝君,北境之地近来妖族频繁出没,天界派去的仙兵前日里皆被妖族所刺,在东北方发现了万妖宫的令牌。”
一块黑红的牌子在宣离眼前浮起,他嫌弃的瞥了一眼,任由那刻着“琼”字的狰狞令牌随意漂浮着。
“琼”之一字,是如今妖族大长老名讳的首字,刻有“琼”字的令牌,又被称为霁令,合在一起刚好是万妖宫大长老的尊名——琼霁,且此令牌仅有万妖宫的上三阶亲信才有此殊荣,作为随意出入万妖宫的信物,至今,有此令牌的,也不过十几人。
宣离盯着那令牌看了几眼,指尖一勾一抹光晕从那令牌上细致的扫了一遍,他的神色始终淡淡的,却看得旁人忍不住捏了一把汗。
光芒由指尖消失,横在眼前的令牌也倏地碎了,像被人捏成粉末般,一丝一毫都没剩下。
众仙齐齐抽了一口气,声音大的众人皆是一愣,赶忙埋下头做蛇鼠状。
宣离撑开扇子,在身前扇了两下,似要将那余沫也扇的一干二净般,他掀起眼皮扫了众人一眼,又将视线转向銮座上的人:“陛下,这令牌,是琼霁的贴身之物,约莫是故意留在北境的吧。”
“故意?”台阶上的男人终于显出一丝慌乱,呆呆的看着宣离,贴身之物遗留敌方大营,无异于宣战。
宣离视线坦然的看着阶上的人,记忆里缓慢浮出一个文文弱弱不爱说话的小家伙,彼时上任天君仍在,两个儿子里,另一个生性擅勇,很早就随天君征战四方,留下的这个,整日躲在自己的宫里,不传诏绝不踏进大殿一步,极力躲避着所有人的关注,当然,他的愿望确实达成了,乃至后来天君与大殿下一同战死时,多数仙官竟不知天君还有一位儿子。
也许他生来就不是掌高位的权者,在位几千年,所作所为全倚靠座下的几位仙官,宣离是一手将他送入神坛的人,但有时候自己也想,当初那样做是不是正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