印秀的紧张被浩哥的话驱散,“那要是他们真的不怕得罪俞院长就不买了呢?”她知道自己问得有些抬杠嫌疑。
浩哥笑得胡茬一抖,“那就再加柜子嘛,加了柜子不买你就给我电话,我给店长指示,在折扣上面再拉锯。这些小事其实比拼得就是耐心而已。”
印秀没有见过自己的父亲,从来没从父母身上学到这些经验,此时的浩哥给了她一种兄长的感觉。
即便如此,她也不能忘了浩哥的企图心。
“给店长多少了?”浩哥忽然问。
“嗯?”印秀反应过来,“一半。”
浩哥肯定地点头,“像话。”车很快到了城中村路口,浩哥停下,从后座拿出部手机给印秀,“早就想给你了,自己去办张卡,以后需要打电话的时候更多,这是必需品。”
印秀推辞,浩哥此时笑中带着兄长般地疼惜,“你不容易,但我绝不是可怜你。小印,知道为什么我要挖你去咱们店?”浩哥说他在“福临江”吃了那么多次饭,只记得住一个印秀。“你为人处事比她们漂亮,人也是。我公司里不缺漂亮人,缺懂人心的人。”后面这句说出后,印秀的脸红了,浩哥抹了把头发,“手机算是我补给你的,钱一下子分出去一半也不是小数字。幸好雨小多了,回吧。好好工作。”
印秀下车前想问浩哥,“你那句‘来日方长’究竟什么意思?咱们能不能就这样清清楚楚地做老板和员工?”可她看着手机,没问出来。
今天的大单是意外收获,印秀决定到城中村外沿小吃街打打牙祭,一个人在路边却盯了她好久,她扭头,“妈?”
印小嫦举着伞,脸上罩着诡秘笑容,她指着前方开远的车,“男朋友?”
“是我同事。”印秀留了个心眼没说是老板。
“在追你?”印小嫦笑得更深,“哎,你也成年了,我管不着的。”她说,“你搬来这儿我也没来看看,今天正好路过,想来看看你。”
印秀就说不急,先去吃点东西。她中饭是流动车上卖的便宜盒饭,远不能和以前酒楼伙食相比。两个人就找了家小炒馆子坐定,印小嫦点了两荤一素一汤,大方道,“我来付。”
印秀这才能借着店里的灯光看清母亲,她脸上的浓妆被雨水打潮,右脸颊上部和眼周有些乌紫。挑汉吃饭也不是就带着一张嘴,还得挨-操挨打。仔细看,印秀从印小嫦这继承了姣好的眉眼,但印小嫦有点塌鼻梁,而印秀应该像生父,是个高鼻梁。这让她比故作媚态的母亲多出几分坚硬。
菜上齐了,印小嫦给印秀夹了块鱼,自己却没吃,“房子我不租了,你回来住吧。”
印秀马上拒绝,“我自己住习惯了,那房子本来就是你的,租出去你也多一点收入。”她渐渐地将“你的”和“我的”区分得很清楚,在那年十一月的寒天中她无处投奔时,就彻底认识到自己没有家。
“那像什么话?”印小嫦指着自己的脸,“那狗-日的根本还就是个抠门乡下人,他一个月就给我一千块还耀武扬威。我算看明白了,他那儿我不住了,老子回自己家。”她端起酒杯喝下啤酒,“你也回来住,别让外面说道。归根究底,你还是要嫁人的。”
她见印秀脸色不为所动,“我出钱,咱们装修下,住得舒服点。再说你以后要是在公司提拔了,总不能说自己在城中村租了小破屋吧?人靠衣装啊。”
“我不回去。”印秀习惯了自由自在,小破屋也比家里装修过的两居室好。再说印小嫦的脾气她不是不知道,好一天坏三天,身体里有根筋天然长在男人那头。
“你谈恋爱了总要带人回家坐坐吧?你不要这么脸?”印小嫦瞪女儿。
印秀也端起面前的杯子喝了,想起来的却是白卯生。卯生不会嫌弃她的小破屋,反而睡得香喷喷的。印秀嘴角漏出笑,“妈,我喜欢的人不会那样俗套,只看家境房子。”
“那你说吧,你能出多少?那房子以后终究还是要给你的,装修好了咱们再去办理过户,写上你名字我就放心了。”印小嫦这才说出找印秀的实情。
印秀想着还没到手的五千块,心里又被堵住,但听到“过户”其实也动了点心,“下个月吧,一万块。”
“才这么点?”印小嫦丝毫不顾及女儿之前的低薪工作和生活不易,“行吧,有一点凑一点儿。”她还大度地原谅了印秀。
但我有一个条件,印秀看着曾经在商场装不认识自己的母亲说,“你不能带男人回来。”她学浩哥教的“掌握节奏”,“先过户,再给钱。””啪——”印小嫦拍了筷子,“做个服务员售货员你还你算计到亲妈头上了!”
印秀无畏地笑,“不是算计,因为知道,我妈有时候不是我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