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嘉诺后面又给廖熊打过几次电话,见还是没有唐文杰和王灿的消息,他反而放心了。目前对于两人来说,没有消息就是好消息了。他自己也不是什么好人,没有强烈的正义感去愤世嫉俗。曾经他落魄不堪无家可归的时候,是唐文杰救了他,给他饭吃,给他衣穿。那个人就算再坏,至少对他凌嘉诺来说,却是无可挑剔的。
米彦辰退了房出来后,看他站在门口发呆,走过去问道:“在想什么?”
“在想杰哥现在会不会躲在哪个大桥底下,为了一个馒头跟人要饭的大打出手。他身上有伤,很可能打不过要饭的,然后会被揍得鼻青脸肿……”凌嘉诺咬住唇,怔了半响,突然回头朝米彦辰笑笑道:“你可别骂我,我就是想,如果那个随时都帅得一塌糊涂的男人落魄成那样儿,我会难过死的。”
“不骂你。”米彦辰盯着他眼里亮晶晶的东西,胸口闷得慌,更多的还是心疼。他知道爱上一个生命里已经被人先一步留下过重重痕迹的人,他没得选,只能用时间去一点点抹掉那些痕迹,打上自己的烙印,让这个人完完全全只属于自己。
还好,一切并不算晚。伸手揽过那个快要哭了的人儿,米彦辰咧嘴笑道:“唐文杰那种随时都帅得一塌糊涂的人,怎么可能让别人看见他落魄的一面,你放心,他要是不够光鲜,绝对不会有脸出现在人前的。”
凌嘉诺没想到米彦辰会跟他开玩笑,酝酿了一腔的湿意,都被噗嗤一声笑没了,他在米彦辰怀里扭了两下道:“你别闹,我说正经的呢。”
米彦辰拥着他朝车子走去,一口白牙炫得路人眼花。“我也是说正经的,就唐文杰那级别的,一时半会儿肯定是不会被抓住的。以前我们执行任务的时候,经常会跟隐姓埋名的人打交道,那些人十有八|九都是在内地犯了事儿的,他们能量大了,到哪儿都能混得风生水起,是不会轻易折进去的。”
凌嘉诺坐进副驾驶,系上安全带,看他放好行李上车了才撇撇嘴道:“你不是当兵出来的吗?怎么也发表这种言论,这要是在部队,恐怕是要被关禁闭的吧。”
“嘿!关禁闭都是轻的,这是思想政治觉悟没达标的反派言论啊。”米彦辰回头盯着后面的路,慢慢将车子倒出去,然后打转方向盘道:“严重的直接走人,嘴欠的那种,领导会让你写检查,还得学习,不彻底把你改造了不让你归队,学习完了还得当着大队阐述你的学习成果。”
“切,还学习呢?当教小学生啊?”
米彦辰瞟了他一眼,不怀好意地道:“检查那玩意儿,在我们队上最折腾人了,你下次再不听话,我也让你写。”
翻了个白眼,凌嘉诺转头去看窗外的景色,压根儿没把这话放在心上。直到后面有一天,他顶着个被塑料尺子抽红了的屁股,跪在凳子上,穿一件米彦辰从许易衣柜里借来中学生校服,趴桌子上写检查的时候,才猛然忆起今天这一幕,暗骂米彦辰那货卑鄙无耻,绝对是早有预谋的。
来的时候,一个人担心不已,生怕凌嘉诺出点意外。回去的时候,凌嘉诺就坐在身边,只要转过脑袋就能看见。一路上,米彦辰精气神儿十足,一口气就从C市开回了梨花县。可惜他这份好心情只维持到了家里,就被参赛凯旋而归的许易给搅了个气冲山河。
……
客厅里,冯秀秀目瞪口呆地看着桌子上放着的厚厚的一摞百元大钞,好半天才回神,指着跟前少年的脑门儿怒骂道:“你个不省心的,这种事你怎么能答应呢?这要是一个闹不好,你这一辈子都别想抬头做人了。不行,我不能让你背这个黑锅,走,我现在陪你去学校,我找他们说理去,他是校长了不起啊,他儿子干的混帐事儿,凭什么让你给兜着啊?”
“秀姨,秀姨你听我说啊。”许易扒着沙发死活不肯走,他专门挑时间赶回来就是想趁米彦辰不在家,把这事儿先给冯秀秀说了。等米彦辰回来,就算知道后绕不了他,好歹有个人能帮他求情啊。
“秀姨,我都答应人家了,怎么好出尔反尔。而且校长也答应我了,这件事绝对不会扩散出去的,对我的名声也不会有影响,秀姨……”
冯秀秀还是觉得不妥,拉长脸道:“你要是不听我的话,那你就别跟我说这事儿,等你叔回来你自己跟他说去,我不管你了。”
这哪儿行啊,许易一听,忙堆着笑脸贴上去,搂着她手臂摇晃:“秀姨~~你要是不管我谁管我啊,我这不是怕我叔回来一时接受不了嘛,你到时候帮我说说,他好歹能缓一缓不是。”
“合着你就只担心你叔接受不了啊?”冯秀秀没好气地推开他,心里也是烦乱得很。她是知道米彦辰脾气的,这种事肯定说什么也不会忍气吞声。想到这儿,她又对许易劝道:“不是秀姨不帮你,这件事真的不行,趁你叔还没回来,咱们赶快把钱还回去。”
许易咬着唇,乖巧的模样让人不觉就会心软。他看了看桌子上的钱,又看了看一脸没商量的冯秀秀,只好哭丧着脸道:“可是我已经跟人签字画押了,这事儿反悔不了的。”
“你说什么?”冯秀秀尖叫一声,晕眩感窜上脑门儿,直退了几步才站稳。许易看她这样也慌了,上前扶住她,抬手就给自己一巴掌,带着哭腔道:“都是我不好,秀姨你别生气。”
冯秀秀看他一巴掌下去,白净的脸上立马浮出一片红,心疼地抓住他手喝道:“你打自己干什么,疼不疼啊,我说你傻你啊……”
“这是怎么了?”米彦辰提着行李包进来,瞧了两眼缩在冯秀秀背后的许易,视线在他脸上顿了顿问道:“你脸怎么回事儿?”
许易傻眼了,他回来的时候专门打电话问过张小东的,张小东说他叔出远门了,这个星期都不会回来的,可现在人怎么突然回来了?看米彦辰朝沙发旁边走去,许易腿一颤,盯着桌子上那摞钱都快哭了。不作死就不会死,他这分明是送上门儿来作死的节奏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