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夜,顾惜没有下楼去吃晚饭,兰姐给她送饭上来,她也说不饿。但是怀孕的人,饭量本来就大,她不饿才怪,只不过硬挺着。这一夜,她躺在床上辗转反侧,饿得睡不着,整个人毛焦火辣的。
她想叶忱应该已经离开了,她下楼去吃点东西,这么饿下去也不是办法。
她拉开门,小心翼翼的探出头去,左右观察了一下走廊,走廊里没有动静,她悄悄的走出去,十分紧张的左顾右盼,生怕长着獠牙的叶忱会趁她不备冲出来,将她撕成碎片。
她来到楼下,客厅壁灯发出暖黄的光线,她看了一眼客厅沙发,沙发上也没人,她才重重的吁了口气。他应该已经走了,警报解除,她整个人都轻松下来。
她踩着轻盈的步子走进厨房,烧水煮方便面。这是她前两天跟兰姐去菜市场,趁兰姐不注意偷偷买的。调料包下锅,她闻着那股味道就饿得直咽口水,她从炖锅里选了些鸡肉放进奶锅里,等水开了,她把方便面放进去。
很快一锅香喷喷的鸡肉方便面就出炉了,她围在炉子前,拿着碗筷就那么吃起来,她吃得津津有味,孰不知她的一切举动都落入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眸里。
叶忱的酒早就醒了,顾惜偷偷摸摸从楼上下来时,他正准备离开。他想知道她要做什么,趁人不注意逃走吗?他隐藏在黑暗里,将她的一举一动锁在眼底。
他看见她朝四周看了看,似乎松了口气,他的心里顿时不是滋味起来。他知道他们之间的关系很尴尬,他强暴了她,她没有将他告上法庭,他还趁虚而入,让她把孩子生下来,她防备他厌恶他,是应该的。
其实他到现在都还想不通,为什么他要留下这个孩子?
叶忱闻到方便面的味道,他饥肠辘辘,举步向厨房走去。看见顾惜吃得正开心,他斜倚在门框上,语气浅淡,“方便面对胎儿的发育不好。”
身后突然响起的声音让顾惜毛骨悚然,她猛地转过身去,就看到叶忱神色幽沉的站在她身后,她吓得往后退去,眼看着要把一锅方便面打翻,叶忱快速走过去,揽着她的腰,将她用力扯过来,奶锅倾倒,里面滚烫的汤汁面条全倒在他裤管上,疼得他蹙起眉头来。
他一接近,顾惜条件反射的尖叫起来,她双手挥舞着,碗扣到了叶忱脸上,砸在他眉角处,疼得他眼冒金星。顾惜挣开他的束缚,一溜烟的跑开,站在厨房外面戒备地瞪着他。
叶忱觉得今晚真是他的灾难,还好是冬天,若是夏天,这一锅滚烫的面条倒在他身上,指不定烫得皮开肉绽。但是现在的情况也没有太好,他的腿疼得麻木了,裤管上粘着几根方便面,精致的意大利手工皮鞋上还可笑的躺着一块鸡肉。
兰姐被尖叫声惊醒,以为顾惜出事了,她冲出佣人房,就看到厨房这边有光,她跑过来,就看到这样滑稽的一幕,她想笑,再见先生神色冷峻,她硬生生将喉咙处的笑声咽回去,“先生,我去给你拿裤子。”
顾惜怔怔的站在那里,刚才叶忱向她扑来时,她又想起那晚的情形。此刻看到他这么狼狈,她尴尬的站在原地,嘴硬道:“不关我的事,是你先向我扑过来的。”
叶忱眸色沉沉,灯光下,他的神色多了一种莫测高深,半晌,他说:“顾惜,我对你没性趣,你大可不必如此戒备我。”
顾惜到底才20岁,还不能很好的掩饰自己的情绪,听他如此无耻下流的话,她气得俏脸通红,恶声恶气道:“我就怕有些人借酒装疯。”
“这种事不会再发生。”叶忱一瘸一拐的走出来,顾惜见状,立即闪得更远。在她眼里,叶忱就是一个头长犄角的怪兽,她能离他有多远,就有多远。
叶忱扫了她一眼,转身上楼,兰姐给他准备好裤子,他进去换下,还好西裤裤管够大,没有粘在腿上,否则脱裤子时,就要扯掉一层皮。
他换好裤子,挽起裤管,小腿以下全红肿了,上面还布满细小的水泡,看来烫得不轻。眉骨疼得直抽,他伸手揉了揉,心底一片凄凉。
想起刚才顾惜惊惶的神色,竟渐渐与另一个人重合,他轻轻阖上双眸,为什么他身边的女人,都视他如毒蛇猛兽?
兰姐拿着烫伤药站在门边,她敲了敲门,“先生,你的伤口需要处理一下。”
“不用了,把门关上,不要吵我。”叶忱仰面倒在床上,怔怔的看着天花板。很小很小的时候,他就知道自己活着的使命,就是为了报仇,为了拿回属于他的东西。
为此,他忍受了常人所不能忍受的痛苦,他告诉自己,他一定要报仇!一定要夺回属于他的一切。
兰姐还想说什么,最后什么也没说,合上门出去了。看见顾惜站在走廊上,她朝她摇了摇头,“烫伤应该很严重,顾小姐,你去休息吧。”
“哦。”这件事到底因她而起,她虽然讨厌他憎恨他厌恶他,但是还是忍不住自责,他到底是因她才受的伤。
顾惜回到房里,却怎么也睡不着,想到隔壁叶忱的伤口还没处理,有可能发炎,她就怎么都无法安下心来。她在房里走来走去,她讨厌自己的善良,当初若她对他视而不见,任他跌倒在地也不去扶他,也许她的世界不会变得这么肮脏可怖。
她越想越恨,索性踢了鞋子躺到床上,不再管他是死是活,她甚至想,他死了才好,那样她就可以打掉孩子,她的人生就还可以再重新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