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屋子什么都没有,穿戴整齐后,魏亭起身打算去外头端水洗漱,待走入正房暖厅恰叫昨日见的几个人,那位小姐的丫鬟。
几个丫鬟立马蹲身福礼,口道:“请少爷安。”魏亭略一点头,脚下不停出得门,自去洗漱去了。
待人走远徽墨对着端砚小声说:“咱们这是不伺候魏……少爷了?他那是自己出去打理了?”这实在不合规矩,只他们姑娘的态度,现在一屋子人对着魏亭亦是不冷不热。
端砚更注意的是魏亭这个人,只觉这人不似他们想象中的粗鄙不堪,然确实也奇怪,似乎他对她们这些人亦是淡漠,没太多情绪的。
对丫鬟们来说,自家姑娘低嫁来魏家就是个错,他们侯府出来的人天然对魏家这样的门户瞧不起,有些高人一等的姿态。楚令意对魏亭的态度明显恶劣,丫鬟们则是看主子行事,但魏亭也是主子,一时间倒弄得不尴不尬。
里头寝间里朱笔已经伺候楚令意起床,洗漱过后换了一身新的衣裳,临纸一大早去了厨下让她们带过来的下人炖了一盅燕窝粥端进来,哄着姑娘多吃几口,“待会儿还要去敬茶呢,那边可没甚吃的,魏家亲戚不算少,两个姑太太昨儿个就没回去,今日都是要见一见的。”
这事实叫楚令意万分委屈,受了折辱一般,以至于此刻就眼中洇着湿意泪光点点。
也是事实,侯府姑娘自小养在内宅里,不是什么下九流人物说见就见的,偶尔来个郡主娘娘侯爵周夫人才会引她们出去认人见礼,偶尔办个诗会茶会甚的也都是身份相当的大家奶奶千金闺秀。
似魏家这样的何能让三姑娘见一面,更甚至楚令意要叫魏家夫妻为婆母公爹,喊魏亭为夫君,这所有的一切楚令意都无法接受,便是愈想愈觉折辱愈想愈怨恨。
然就算心中如何煎熬难受,却改变不了眼前的现实,这现实让楚令意清醒无比地意识到,自己已不再是那个金贵的侯门小姐。
打扮停将,徽墨扶着楚令意走了出去,同同魏家一家人敬茶。
又是闹了许久方散,正午过后魏家两位姑太太离开。
王氏各种算账及打发回礼也忙,那日席面上剩下的东西就让两个儿媳看着分给各家亲戚邻居带回去,魏大嫂魏二嫂捡些那整齐的给各自娘家带了不少回去。
第三日就是重要的回门礼了,礼品是王氏一早备好了的,头一晚上就租好了马车,第二日早晨过来,家几个人把礼品搬进去,就让魏亭领着楚令意上马车。
马车和平时侯府里出行的马车相去甚远,甚至可以说根本不是一回事,只是一匹老马后头拉了辆盖了青布帘的板车。
灰扑扑脏污不已,又小又窄。
这事是王氏去办的,她舍不得银子自然只能租这档次的车,但王氏自己并不觉得有任何问题,甚至一开始她都不想租马车,觉着牛车骡子车一样能载人花的钱还更少,可一想到今晨敬茶时楚令意那张冷若冰霜的脸到底迟疑了,寻思着今日人家回门若是不高兴了跟那府里夫人太太随意说两句,不定要迁怒自家的,是以这才有了眼前马车。
王氏自己觉得自己是十分慈善婆婆了,而当楚令意走下台阶看见那辆马车的第一眼就觉得受到了莫大的羞辱,眼眶底下当即有了泪珠,几乎站都站不稳,朱笔扶着楚令意低低叫:“姑娘当心……”
一旁魏亭看着楚令意那反应就觉不好,见她面目羞愤似泣非泣更是大感头疼,果然不到半息就听对方冷冰冰的声音道:“临纸,你且去,买一辆马车回来!”
一句话分三段,足以说明三姑娘现在是什么样的心情。
临纸回了是,领命而去。
魏亭心内叹息不止,脚下却上前几步,对着面皮涨红拿一根手指指着楚令意“你你”半天却说不出一句完整话的王氏道:“外边儿冷您先回去歇着吧,此番有我处理,三姑娘年纪甚小,初来我家难免有所不适,娘莫要与她计较,以后我会细细教导与她。”
这要是另外两个儿媳妇王氏怕早已经劈头盖脸骂了回去,对着楚令意的确不很敢,魏亭这话算是给了王氏一个阶梯下,她愤愤然平了下气,转而指着一边的另两个媳妇,喝道:“还杵在这做什么,以为自己也有那个千金小姐命不成!家里不养吃闲饭的,还不给我滚进来做事。”
大嫂二嫂满脸尴尬跟着婆婆进去了。
而王氏这一番粗言鄙语落在楚令意一干人耳朵里,又只觉一千一万个污秽不堪。
因这一场风波耽搁了时辰,到庆阳侯府的时候已经有些晚了。
最后到底没有坐上新买的马车,挑买要时间布置停当更要时间很来不及,临纸就先租了辆二匹马拉的马车回来。
重新将礼品搬过,丫鬟扶着楚令意进去。
魏亭穿越三天,楚令意嫁过来三天,两人说过的话一个巴掌可数。
楚令意对魏亭厌得不能再厌,魏亭十分有自知自明,不想上马车讨人厌,也气着人小姑娘一路,干脆自己把前日迎亲的那匹马弄了出来,骑马走。
楚令意不待见魏家和魏亭,侯府更是对这门亲无感,然大家族的规矩和礼节在的,不会怠慢了客人。
老侯爷朝事忙,老太太上了年纪说一句不见人小辈们只能听着,好在府里泰半事有周夫人管着,魏亭先见了周夫人请过安,随后自有楚宏泰招待说话,楚令意自是去了内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