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定邦说:&ldo;对于马成武的下场,我并不是没有考虑。我认为这主要是他太独裁,没有团结好板上人,还有他不能识别并及时把可能动摇他地位的人从板下提上来。如果他注意和板上人搞好关系,就不会造成板上人的分裂,如果他能及时把有头脑有力量的人提到板上来,就不会在下面形成挑战的势力。板下的人胆子小,脑子笨,而且他们自身也不团结,根本就不会对板上构成威胁。但如果对他们太过宽容,他们的自我就会膨胀,就会使号子里的秩序受到威胁,不仅是板上人,就连他们自己也会成为受害者。必须对他们重新实行高压政策,使他们的精神专注于高压而无暇与周围的人争斗。&rdo;
许文兵点点头,说:&ldo;你分析得很有道理,一个月来的混乱,板下人已经到了呼唤强权给他们秩序和安宁的时候了。我们这个时候紧号子,可以说顺应了人心所向,估计不会遇到什么阻力。&rdo;
小四川争辩说:&ldo;板下人也是人,为什么他们就应该被剥夺自己的权利?&rdo;
张定邦说:&ldo;你这是妇人之仁,你难道看不到,岂止是在号子里,当今世界不都是这样?那些抢先一步富裕起来的聪明人,他们哪个不在剥夺那些为温饱而奔波的可怜虫。他们利用自己资本的优势,投资实业,合法地榨尽了那些可怜虫的血汗。生物的本性就是努力从周围的环境中摄取营养,来使自己得到繁衍和发展。人类也逃脱不了这一规律,只是由于社会的进步,这种亏人自利的生存方式变得更加隐讳罢了。物竞天择,适者生存,那些进化得好的生物,就是善于剥夺其他生物的生命和利益。我们为什么就不能用这种优势为自己服务呢?不过我们可以废除一部分马成武的残酷手段,比如像过号子之类,不到万不得已,尽量少打人。板下人的大帐必须收归板上人所有,这是号子得以稳定的首要条件。&rdo;
许文兵说:&ldo;我赞成温和一些。没有规矩不成方圆,为了稳定号子里的秩序,我们必须这样做。小四川,你还有什么不同的看法呢?&rdo;
&ldo;我保留自己的意见,我只听从我良心的呼唤&rdo;,小四川说。
许文兵又问我有什么意见。我虽然不太赞成紧号子,但我也没有其它能够维护号子里秩序的办法。我想,他们的决心已下,即使我有什么其他意见也不会被采纳的。我对他说:&ldo;我还没有什么成熟的意见,就免了吧。&rdo;
许文兵说:&ldo;三票赞成,两票弃权,通过这个决定。&rdo;
张定邦转过脸对董贵堂说:&ldo;紧号子的任务交给你了。&rdo;
董贵堂说:&ldo;这个你放心,我保证万无一失。&rdo;
&ldo;弟兄们,安静一下&rdo;,下午放过风,张定邦走到铺板中间拍了拍手说,&ldo;弟兄们安静一下,我有一个事情要说一说。&rdo;号子里嘈杂声静了下来,大家把目光转到张定邦脸上。
&ldo;弟兄们,号子里解放已经有一个月了,这一个月大家都是平等的。但这种平等是以秩序混乱为代价的。秩序混乱,给我们的生活带来了许多不便,这不用我说,大家都深有体会。号子里人多地方小,没有秩序会给我们的生活和卫生带来了许多麻烦。我们都是从四面八方聚到一起来的,能在号子里认识,并且在一起生活了好几个月,可以说是一种缘分。将来到社会上我们或许会成为朋友,我不希望在这几个月里大家为一点生活上的小事撕破脸皮,搞得都不痛快。我想,要想在这几个月内,大家都平平安安,和和睦睦地过下去,必须在号子里建立一种秩序。&rdo;
板下人纷纷点头,叽叽喳喳地议论起来,他们觉得张定邦说得对,就说:&ldo;张哥,你觉得号子里该怎么安排,你就怎么安排,我们都听你的。&rdo;
张定邦说:&ldo;好。既然大家信得过我,那我就谈谈我的看法。为了使号子里有秩序,我们必须安排专人接水、洗衣、洗碗、抹地、抹铺板、刷便池。省得大家都来动手,反而耽误了时间。另外也能避免在有些事上,大家互相踢皮球,结果什么也做不成。我们不像马成武那样,使用暴力手段,我们凭大家自觉。也许有人觉得板上人不干活,很不公平,但大家想一想,以后来了新号子,把你们换下来,你们不也同样可以到板上来吗?即使有的人没有机会上铺板,吃亏不就这几个月么,世上哪有绝对公平的事呢?话再说回来,号子时不就那么点事么?又不是什么重活,做点事还能消磨消磨时间,锻炼锻炼身体,你们大家觉得呢?&rdo;
张定邦用热情的目光扫视了一下板下人,板下人被他的谦和态度打动了,他们说:&ldo;张哥,谁在乎干这么点活呢?你吩咐就是了,我们大家都乐意听从你的调遣,决没有二话。&rdo;
&ldo;那好,我就安排了,如果有谁觉得安排得不妥当,可以再跟我谈&rdo;。张定邦安排过去在马成武手里干什么事的,现在还干什么事,调走的或上铺板以后造成的空缺,由新号子顶上。本来张定邦打算让毒贩子盛和志上板的,但许文兵觉得这家伙有点自以为是,所以张定邦安排他洗衣服,以挫挫他的傲气。最后,张定邦问有谁对他的这个安排有意见,大家都说没意见。&ldo;那么这么定了,新号子有什么不懂的,可以问问老号子。许哥,你讲两句吧&rdo;,张定邦转过脸,对坐在被子上的许文兵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