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兰对着窗外浓重的夜色叹了口气,她转头看向因为苦累了而趴在桌子上睡着的苏瑶。苏瑶是个可怜的孩子,但是在这样的中国下,谁又不是呢?我们能做的就是憋着一口气,努力的向前,不管未来会是怎么样的不是吗?
刘兰想着,是不是应该给苏先生家里打一通电话,告诉她苏瑶在自己家中。虽然苏先生不是很喜欢自己跟苏瑶接近,那种感觉就像是苏瑶的父亲一样。
刚想拿起电话,门外就想起了敲门声。刘兰有些警惕,这个时候会有谁来呢?她并没有想到谁。她放下了电话,她的枪就藏在她的手提包中,而她现在拿起了原本放下的手提包。手提包的盖子是半打开的,她从房门中的鹰眼看去。门外站着竟然是,苏先生。
他怎么知道她的住址?虽然在研究所的人事档案上都有。刘兰急忙打开了大门,但是手提包并没有放下来,而是藏在了身后。
“不好意思,打扰你了,我想着苏瑶外宿不太好。“一开门,苏先生便自曝来意。
刘兰反而有些不好意思的藏了藏自己的手提包,苏先生目光倒是一点没有放在她的手提包上。
“好,我本来还想着打个电话。“刘兰略带歉意的说,想着是不是应该跟苏先生解释下如何遇见苏瑶,而不要产生什么不必要的误会。但是却不知道怎么开口。苏先生完全也没有询问的意思,自己应该怎么提醒苏先生注意苏瑶最近的安全?直接跟他说有人想要杀苏瑶?那肯定不现实。刘兰看着苏先生走到了苏瑶的身边,伸手撩了撩她的头发,毫不避讳的身手抱起了她。
也许是宣泄了一年来的噩梦,大哭一场,现在的苏瑶却是连这点动静也没有清醒。
刘兰看着苏先生抱起了苏瑶后要往外走,急忙开口:“苏先生,最近,最近,上海,不是很安全,还是让苏瑶不要随便外出的好。“
苏先生停下了脚步,深邃的看了刘兰一眼,那眼神就像抓住了刘兰的内心,上下审视了一番一样。随后点了点头说:“我会的。“便转身离开。
刘兰关上了门,她的胸口竟然起伏着,她喘着气,似乎在因为逃脱了什么而兴奋着,苏先生的眼光。每每对上苏先生的眼光,zo总有种被敌人抓住的感觉,就如同在他的面前,什么秘密都将被看穿一样。这样的感觉,真的很不好。
坐在车子的苏瑶被苏先生放在了车子里,原本靠着窗户的苏瑶却在汽车开动的时候,不自主的摆到了苏先生的肩膀上,苏先生并没有移开她的脑袋,让她靠着,进入了梦乡。这种感觉,却在黑夜中,显得有些奇怪。
“苏瑶小姐。“古博低声的开口。
苏先生知道他想说的:“人,总是经历了才会长大,一味地保护她是长不大的。“
“嗯。“古博自然直到苏先生的意思。
“今天还去吗?“古博再次开口。
“去吧,都出来了。“苏先生拿出了身上的怀表,看了看时间,指针指在了11点的方向。收起了怀表,说:“应该差不多了吧。“
“好。“莫名其妙的对话,但是古博却能够清晰的抓住苏先生的意思,没有太多的对话,汽车开向了与家中相反的地方,缓缓的停在了跟新阳医院相隔了一条街的位置。
“停车停车。“一个穿着制服的警察两两走到了苏先生的车子身边,用手中的棒子敲打着玻璃。古博缓缓的降下了窗户。
这个时候苏先生用了外衣套住了苏瑶,所以不仔细看,也是看不见苏瑶的模样,更何况现在是在黑夜中。
“你不知道现在实行夜间戒严制度吗?手上有派司吗?“那个警察一脸气势汹汹的模样,只可惜长了一张没有什么尊严的五官。
古博的帽子压的低低的,伸手从衣袋中伸出了一张执行任务通行证。上面有着军统的签字。自然不会是真的,但是古博相信,他模仿的,就算是真的来也是看不出破绽的。
那两个小警察相互看了看,眼镜乌溜的转了小半圈,最后还是点头哈腰的递了回来。这种得罪人的事情,自然是宁可错杀也不可放过的。万一真要是军统,可就不好办了。
“不会为难你们的,只要你们当作没看见就可以了。“古博开口。这要是苏瑶醒着,估计她的嘴巴应该会长得有小鸡蛋那样大。因为古博仍旧正常的讲话,但是他的声音却似乎跟自己原本的声音八杆子都打不着。但是苏先生倒真是处事淡定,一点都没有惊讶的样子。
“好好。“说完,还不忘点头哈腰了几下,就两个人离开了。离开的时候还不忘多看了苏先生几眼,只可惜,苏先生戴着眼镜,他坐的位置很妙,似乎怎么都看不见真实的样子。
苏先生自然知道,要杀苏瑶的一定是日本人,致于为什么?因为麻田根本不在意苏瑶手里的布置图,他也根本不管日本人的计划能不能成功,他只在乎,他是赢了,还是输了。只可惜,苏先生,的确,活的太久了。
也许一般人都会说,在这里,根本监视不到什么,甚至连新阳医院都看不到。但是这条街,却能清晰的看见,新阳医院外面的,一个叫做大光明照相馆的店铺。原本应该关门休息的照相馆,却在这一刻,仍旧点着灯,不,或许应该说,在十一点这刻,突然点起了灯。
车子安静的停在了距离那家店铺三四百步的地方。街道上因为游行而显得乱七八糟的,踩烂的蔬菜瓜果像是一滩稀泥一样裹在街道的每个角落。报纸,印刷单更是丢的满地都是。这里街道就像是垃圾场一样。
身旁的苏瑶仍在梦乡中,在这一条街,估计清醒着除了苏先生和古博外,就剩下那个照相馆里的人了。
没一会儿,一辆军用的卡车走了进来,停在了照相馆前,上面下来了一堆的日本士兵,有的士兵来回巡逻者,似乎想看清楚周围有没有什么未知人群。巡视了一圈没有异样后,才招呼着其他的日本士兵从车后面搬下了一箱箱的箱子,箱子上面画着显赫的骷髅头。
“地下党的动作也不慢。“苏先生看了看前面小巷中藏的一个小个子的男人,他穿着平民的衣服,戴着帽子,很明显,他也发现了这个照相馆一场的情况。其实进去过新阳医院地下一楼的人,都会发现,它的地下室,大的惊人,似乎已经超出了医院的范围,而方圆一个街道的店铺都没有地下室,除了,这个照相馆外。
“走吧,古博。“
“好。“既然看到了自己想要看到的东西了,还留在那里干嘛。自然便是掉头回家了。
至于剩下的时间,苏先生相信,地下党会做的。自己只要创造几个机会,便足够了。
白凤山,希望你的选择,是正确的。
(备注:这里的派司是指passport。1940年春上海的租借是在实行夜间戒严制度的,晚上11点以后,车辆,行人不准通行,否则是要被捉到巡捕房蹲上一夜的,有办法的人则可以像巡捕房申请一张派司,就可以通行无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