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do;啪!&rdo;
猴子的拖鞋被扔了出来直接砸在了他脑门上,青囚连连叹气走出来,一脸语重心长地看着猴子说:&ldo;你就这么喜欢拿生命在嘴上骚一下的吗?&rdo;
猴子&ldo;哇&rdo;的一声哭着抱住青囚的腿,&ldo;我想老白!我现在还想草草!&rdo;
猴子哭得整张脸都是鼻涕和眼泪,青囚这一下子竟然不知道可以说什么。送走队友这种事情,青囚已经习以为常了,他记得自己最初送走队友的时候,也是很难过很难过,但到最后,就真的已经像吃饭喝水那样平常。
只是鬼窟这个团队,人向来都很少。有几段百年,团里甚至就只有枯荣老白平玉这三个人;所以一旦离开了谁,就显得很空空落落,也让人难以适应。
&ldo;别难过了,&rdo;青囚蹲在猴子旁边,如是说,&ldo;习惯了就好了,很快就会有新的同伴加入。&rdo;
不是人情淡漠,而是已经不知道要怎么去难过了。
室内,枯荣把原岁抱起来,走到洗漱间,把原岁最爱用的毛巾抽下来,泡了水,一手抱着她,一手很细致地擦拭她脸上的泪痕。
&ldo;别哭了,&rdo;枯荣对待原岁简直是无与伦比地细致和耐心,冷冽的嗓音甚至有点好声好气的味道,&ldo;哭累了没?&rdo;
原岁瓮声瓮气地应:&ldo;有点。&rdo;
&ldo;那就不要哭了。&rdo;
枯荣从来没制止过原岁和猴子两个人这样的哭法,他向来觉得情绪需要发泄,每个人发泄的方式不一样。在他眼里,原岁永远都是一个小孩子,娇气的需要被人放在手心里疼的小孩子,她哭多久都没关系,但是不可以因为这个伤了身体。
在没有和她在一起之前,枯荣原本觉得,如果两个人要在一起,那岁岁需要成长,他甚至曾逼迫她去发现并接受立于黑暗面的自己,因为只有这样,他们才能走得更远。
但是在一起之后,枯荣就希望岁岁永远都是这样。想哭就哭,想笑就笑,会向他撒娇,会毫无顾忌地大声说她最喜欢枯荣,会赖在他怀里赌气,会嘴上很骚气实际也很骚气,会每一天都这般活力满满。
他希望世间沧海桑田,怀里这个姑娘仍然可以放肆地开怀大笑。
白青州曾经和他说,&ldo;我看着她一辈子喜乐安康,便别无所求。&rdo;
他的心情,和白青州也所差无几。只是枯荣很霸道地给这个&ldo;喜乐安康&rdo;前面加了个条件。
--在他的保护下。
--这个崽子是他罩着的。
原岁乖巧地待在他怀里,小声地问,&ldo;你会这样吗?我怕你也这么跑了。我看到青囚给你的卷轴了!&rdo;
枯荣按了按她脑袋,她的头发已经很长很长了,在老白那里三年,她没怎么修剪过,现在已经长发如瀑,而且她不爱把头发绑起来,就这么披散着,她个子本就娇小,这一头长发显得她就像一尊瓷娃娃一样。
&ldo;如果我真的没回来,&rdo;枯荣的掌心很温暖,嗓音低沉,&ldo;你就把头发剪了吧。&rdo;
原岁倏忽抬头,&ldo;哇,姓枯名荣的你这是什么意思哦?不回来了??哇你还敢不回来?!你想都别想!这种想法不能有!你就是爬也得给我爬回来!&rdo;
&ldo;所以你担心什么?&rdo;枯荣揉乱她长发,俯身在她眉心落吻,&ldo;反正我爬也是要爬回来找你的。不过……&rdo;枯荣大手把原岁整个小手包裹住,倏忽冷笑一声,&ldo;你以前不会为了别的男人哭这么久也不看你男人一眼,某个傻子到现在还在门口大吵大闹说你爱他们?&rdo;
枯荣嘴里说着,手上的动作却依旧轻柔,三年的恋爱时间,足以让他这么一个下手不知轻重的糙爷们,完美蜕变成一个随时随地都能够用最舒服的力道照顾自己崽子的男人。
他把毛巾放回架子上挂好,耳边原岁还在习惯性地和他打嘴炮:&ldo;那我能怎么办!猴子哭得那么惨你就一点都不心痛吗!&rdo;
枯荣冷酷无情:&ldo;不心痛。&rdo;
原岁就说:&ldo;那我哭得肝肠寸断你就不心痛吗!&rdo;
枯荣语调温柔:&ldo;那我把你肠子接回去够体贴吗?&rdo;
原岁:&ldo;你可滚吧。&rdo;
说这几句话的时间,枯荣已经从客厅中央那个落满灰尘的案台上,把第二个黑色的盒子取了下来。原岁一下子就噤了声,她的神色不由自主地沉静下来,目光有追忆也有肃穆,庄重地落在那个黑色盒子里。
在她刚来到鬼窟的时候,枯荣曾经和她说过:死了,这张卡片上的名字就会消失。人死如灯灭,对于他们来说,&ldo;死&rdo;这个概念都很寡淡。死不过是,记名卡上没有了你的名字,你不再出现在轮回职工名单上,就好像只是被上司开除了而已。
枯荣捧着盒子坐到木桌边,他的神色和平常没有什么区别,一样的沉稳,一样的冷冽,但是原岁就是很敏感地察觉到枯荣身上有很压抑的情绪。
自从老白离开,只有枯荣一个人依旧冷静,仿佛老白的离开不是永别,而只是告了个假出去玩了一圈。只有此刻,枯荣在取出白青州记名卡的时候,原岁才意识到,枯荣应该才是最难过的那一个--他和老白搭档已有几百年甚至上千年的时光。
白青州的记名卡放在盒子里,被取出时依旧崭新,但是那上面,平滑且空白,竟是一个字都没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