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从很小的时候开始,就在嫉妒太微的这双眼睛,总是忍不住想,如果这也是她的眼睛便好了。
可她永远只能是嫉妒。
昏暗中,火光摇曳,影影绰绰。
祁茉张张嘴,又是一口血,她已经没有办法说清楚话。
她伸出手,下意识想要抓住太微,她还不想死,她并没有打算要死的。她只是一时湖涂,为什么就非死不可?
但她知道,太微也知道。
她已经死定了。
尽管她一直以为自己会长命百岁儿孙满堂,但她现在马上就要死了。
她明明还不满十六岁。
真不公平。
嘴里满是血液,喉咙里也发出怪声。
祁茉探出去的手,轻轻落在太微胳膊上。
为什么老天爷这么不公平?
她的手,已经没有了力气。
“走……”
手指颤了下。
拉换成了推。
她吃力地点了点太微,“快走吧……”,!
往前走了。
月光照不到的角落里,淌着一滩血。
祁茉蜷缩起来,紧紧抱住自己的膝盖,将脑袋深深地埋下去。
太微和她不一样。
她第一次如此清晰地意识到这一点。
父亲爱太微胜过爱她,不是没有缘由的。
无邪的身影已经融入夜色。而她,发着抖,什么也做不到。无能为力,是一种让人无望的悲哀。
祁茉忽然想起自己和崔姨娘的最后一次对话。
“你疯了!为什么不走?”
“我为什么要走?夫人不是说了么,愿意走的便走,不愿意走的便留下,我不想走有什么不可以?”
“你怎么说不通呀!非要气死我么!”
“我不想走。”
“到底为什么?”
“祁太微都不走,我做什么要走?”
“你好湖涂!你光想着她不走,怎么不想想夫人不要女儿也要走?”
“兴许她又疯了吧。”
“我看你才是疯了!”崔姨娘说到后面,已经泄了气,“你当真想好了?这事可没有后悔药吃。”
但祁茉还是不肯走。
她执拗的,只想着太微还在,她也不要走。
什么道理,剖析,她通通听不进去。
然而姨娘说的对,是她错了。是那个湖涂的选择让她落到今日这步田地,进退维谷,只能躲在这里。
她蹲在地上,双手抱住脑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