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北乐得不行。付博延忽然恶狠狠道:“以后专挑半夜给你打电话破坏你夜生活。”“那我挪白天?”“您的好友严伯父已下线,开学再见。”“严伯父好好保重身体。”俞北真把出成绩这事儿给忙忘了,好赖应该出不了什么差子。虽然助学金因为郭青办不下来,但奖学金这种硬碰硬的东西还是没在虚的。可惜,直到刷出成绩那刻,俞北才知道什么叫生活让你虚你不得不虚。他挂科了,挂的正是郭青那门。他不信这世上能有这么凑巧的事情,这他妈一个寒假,生的气比过去几年都多。或者,与其说生气不如说内心涌上的无力感如铁锤般沉重,坠在体内,重到无法自救,不能如同往常一把抽离,若无其事继续生活。急需,急需做点什么才能感觉不这么糟糕。俞北神色淡淡地跨步进了平时不怎么去的单人卫生间,锁上门打开水龙头。汩汩的小水流,此时越看越心烦,一把将水龙头扭到最大。根本没打算躲闪,手指堵在出水口,水流成片状飞溅,迸在身上,打湿毛衣也淋湿裤子。希望它能像锋利的刀刃,削断拖他下沉的铁链。不知发呆多久,动作被语音通话打断。回神后俞北慢条斯理从旁边扯下一张擦手巾,一根一根擦干净手指,轻轻一投将纸丢进垃圾箱,接起电话。“这么久才接是不是打断你的昼生活了。”“没,刚在兼职,跑出来接的。”“我去,放假都不歇一歇啊你?”“过年那几天可以歇。”“算了,”付博延说,“我刚看到我成绩出来了。本来以为我听力要完蛋没想到发挥得还可以,你刷出来没?”“出来了。”“怎么样,是不是能继续奖学金?”俞北讽刺地抬了下嘴角,语气平静道:“不能,挂了。”“?”付博延愣了两秒,以为俞北要挂电话,后来反应过来,“别告诉我是郭青的课?”“聪明啊付同学。”“我操他个大傻逼,是不是有病啊他?”“傻逼可不就是有病。”“操,那现在怎么办啊?”“应该可以去学校看卷子吧,先去看看。”“你等下,我看他们说郭青提高了签到占的分数,你后来那段时间有点忙是不是被他逮了?”“避免他找茬,他的课我都去了,”俞北嗤笑一声,“肯定还有别的原因。不说签到提再高能不能占40,要是为了针对我做到这一步,也是没什么好说。”“真他妈傻逼一个。你先去学校看卷子了再说,不成再想办法。”“嗯,我知道。先挂了,我回去上班。”“好,你别急。”“放心,我没事儿。”收起手机,俞北草草擦干身上的水,又收拾了下被弄得湿哒哒的洗手台,开门走回办公室。无非是没过这门课罢了,那就补考喽,补考还不过那就延迟毕业呗,如果延迟还毕不了业,那,就算了呗。想想就可乐。晚上酒吧没排班,哪儿也不想去也不知道去哪,湿透的衣服一直浸到秋衣,到现在也没干,连着裤腰整块儿湿成一坨贴在肉上。被黄昏笼罩,沿着路边步伐拖沓地慢慢走啊走,暮光逐渐变得黯弱,像是他一点点地吸走了这些微光,从天色昏暗走到彻底黢黑。疲倦袭上心头,也灌满双腿。很累啊,又冷又疲惫。心低意沮到极致,茫然地也不知道该去哪。脚步比大脑还快一步,不知不觉走这么久竟是朝时骆家的方向。想见哥哥啊,但这幅邋遢的样子能看吗?真是磨叽。俞北小声自言自语道:“如果走到楼下,他在家我就上去;没在家那我自己开门进去。”不停朝前行走,走着走着似乎不再那么沮丧;如果生不起气大概是因为走到没力气再生气。晃晃悠悠快三小时,生出鞋底子被磨薄一层的错觉,终于逛到时骆家小区外。到了楼下,俞北抬头看见时骆家灯亮着,徘徊几步,还是坐电梯上去了。慢腾腾打开门,挪动着进了屋。听到门响,时骆立马过来,只看俞北愣不唧唧地站在那儿,走近去接他,“你来啦,我还给你打电话来着,结果关机没打通。”俞北冲时骆一笑,“没电了。”时骆去拉俞北的手,一摸凉得跟冰棍似的,抓过来给他捂捂,带着人朝屋里进,“还知道找我呢,除了吃两回饭。差点忘你长啥样。”见到时骆仿佛连精神都放松了,俞北笑道:“怎么这样,哥哥记性太差。”俞北脱掉外套,坐在时骆边上。这会儿才感觉小腿肚子酸到发胀,腰背也僵到酸疼,屁股一挨到沙发便懒得再多动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