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为花之最清,琴为声之最清,人为世间之最清。
琴音飘远了,不远处的船上,徐阁老正坐在船中隐秘的房间,房中焚香插花,气氛却剑拔弩张。
干净纯粹的琴音入耳,让他侧目。
“梅花引,这弹琴之人,想必也是高洁如梅之人。”
这却叫他对面那身材魁梧的男子分外不快,用力一拍桌子。
“徐徽!本王的儿子消失快一个月了,这一个月,你都没找到人!现在还带我来这附庸风雅之地!你!本王要你何用!”
“赵王殿下,”徐徽转过头来,盯着他道,“相信小王爷吉人自有天相,他多半是在萧复手里,萧复是断不会动他的。可我的儿子,还在天牢里受尽折磨呢。想当初小王爷一时冲动,将那西域虫粉带到京城来,我信殿下您早有安排,祸水东引,将罪证嫁祸给定北侯。而皇子年幼,殿下您正值壮年,朝中还有不少向着您的老臣,拥簇您登基,是势在必得。”
结果三百个死士没了,小王爷也被抓了,萧复还不知道在哪快活呢。
“徐阁老,陛下已经疑心于你,你儿子被羁押天牢,罗侍郎投河自杀,都没能让陛下放人,君心难测,我那九弟想做什么,你岂能不知?”
赵王掏出一个虫罐子,推过去给他,面容肃冷,“干脆,一不做二不休。”
“这……是蛊虫的母虫?”
徐阁老神情变幻。
“是,本王从高人手里得此奇蛊,高人说,将它带到皇帝身边,再将母虫……”赵王招手,同徐阁老耳语,“明晚宫中夜宴,皇帝众目睽睽,当场倒下,没有凶手,神不知,鬼不觉。”
文泰帝正值青年,不仅没立后,更未立储。若是没有留下遗诏,以赵王在朝中威望,带兵包围金陵,进宫吊唁,改朝换代。
船上,林子葵在房间里更衣,萧复在船头站着,展开谢老三给他带的信。
“太后让我若是有时间,这几日可以进宫赴宴,说皇帝能解蛊,我有大功劳。”
萧复顺手将信点了,谢老三道:“这是想让你跟皇帝冰释前嫌的意思。”
“嗯。”
萧复面带微笑,他方才喝了几盏酒,脸色有几分红。
谢老三摇头:“你那太后长姐,倒也不是坏人,就是管不住儿子,谁叫宇文铎是皇帝呢,若他死了,这四海的太平,怕是要掀起动荡了。”
萧复平静的声音道:“他不死,一样会动荡。赵王兵马临城,我外公也在带兵赶来的路上,最快,明晚能到达金陵城外。”
赵王的兵,如何能跟骁勇善战的云南王麾下兵马相提并论。
房中,墨柳隔着屏风,看见公子将衣裳都换好了,欲言又止。
公子披上裘衣走出来,墨柳凑上去道:“公子,萧姑娘可有跟你说他的身份?”
“怎么了?他是云南人,在金陵有几门高门亲戚,家中也有人在云南从官。”
林子葵不想让人觉得自己有攀附之意,所以没有多问过。知道萧照凌家世清白,父母健在,也就足够,到底是多高的门槛,林子葵也想过,但没有细究。
他喜欢的是萧照凌这个人,并非他家的门槛。
“哦……”墨柳抓了抓脑袋,想那先帝御赐花瓶,随意搁在地上,都不怕被人踢倒了么?真忍不住嘀咕一句,“萧姑娘只是家里有人当官?不会这么简单吧……”
林子葵低头好笑地看着他:“墨柳,你在嘟哝些什么?”
……,没什么,公子您多穿些,外头凉,您跟萧姑娘上岸去逛逛,我就在船上等你。”
墨柳怕冷,也是头一次在上元节夜游秦淮河。
“好。”
林子葵低头,将幂篱戴在头上,白色的轻纱将他的脸隐约遮住了,只见得一星半点的隽秀轮廓。
出去时,萧复看见他这副打扮,很是意外:“子葵,怎么把脸遮着了?”
“我一只眼露在外面,一只眼裹着,”他自己照镜子,觉得不好看,“上元节街上小孩多,我担心吓到孩子。”
“你怎么会这么想,”萧复将那轻纱撩起了,看清他清隽的脸庞,便是忍不住嘴角弯起来,将纱撩到他的耳后去别上,轻声道,“那么多貌丑的小孩,我还担心他们横冲直撞,将你吓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