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南单膝微曲,最终半蹲在了地上!云西的心跳蓦地漏跳了半拍。云南却伸出手,白皙而修长的手指拾起雪地上的一根稻草,看得极为认真。他的动作轻盈、自然,举手投足间自带着一种飘逸的优雅,以至于让云西觉得在他手中的不是一根稻草,而一朵盛开的冰山雪莲。殷三雨显然没有料到对方会忽然闪身,递到指尖的力量一个落空,整个人便不自主的向前倾去!云南听到动静,身子一侧,脚下一转,竟然凭空打了个飞旋,巧妙的避开了倾斜而来的殷三雨。云西赶紧上前一步,作势就要去接!这一串连环事件虽然复杂,发生却在极短的一瞬!旁边的曹老八早已看傻,他虽不懂其中内情,对于云南出神入化的“轻功”却是看得分明!他喉间一动,吃惊的吞咽了下口水。这位女官爷果然没有唬他,还好他机灵眼尖,要真是跑了出去,怕真是要被人家一脚踹飞!虽然院子并不大,但总是要走几步,云西这边已经是来不及扶了,好在那殷三雨向前打了个踉跄,便勉强站定。云西这才收住脚,停在了院门之内。“殷捕头?怎么是你?”云南佯装才注意到身后的殷三雨,转过脸来,吃惊的询问。殷三雨充满疑惑的眼睛还盯在自己拍空的右手上,怔怔的还有些傻。云西赶紧干笑一声,朗声问道:“真巧啊!没想到会在此地遇到殷捕头。”她注意到,殷三雨并未骑马,此地距离县城距离不近,他不可能无事步行到此。最有可能的是,他先去寻了小六,马交给了小六看管,自己则步行寻了她们过来。殷三雨又将手放回腰间佩刀上,眉梢一挑,露出招牌式的轻佻笑容,耸耸肩,看着云西,很无所谓的说道:“知县大人有令,吕德才一案,捕班由刑房全权指挥。知县大人的命令可是大事啊!殷某身为捕班捕头,自然要首先做个表率!”“知县只说了唯刑房是从,却没说过来此地唯刑房是从吧?”云西嘴角噙着笑,语带讥诮。明显,殷三雨不仅在监视着他们的一举一动,更在跟踪。殷三雨扶着腰,仰天嚣张大笑了两声:“呵呵,知县大人公务繁忙,任务只会交代个大概,细节嘛,自然还需我等自行推敲。这个‘此地’嘛,自然就是殷某推敲出来的!不过,雕虫小技,不过尔尔,云书吏不必要太过于敬佩,在下出人意料的地方还多着呢,日后惊喜多得是!”说着,他还极其无耻的抛了个媚眼。云西嘴角开始不由自主的抽搐。饶是她识人无数,自信早已练出了一层比城墙还厚的脸皮,面对如此不知脸皮为何物的殷三雨,还是禁不住的汗颜,甚至是自愧弗如。这殷三雨不生在二十一世纪,真是可惜了人才!她承认,跟他比不要脸,她甘拜下风!“果真要唯刑房命令是从?”云西不怀好意的笑道。殷三雨的眼皮不易察觉的跳了一下,一种不祥的预感油然而生。------题外话------一更奉上,二更9点左右发布o(n_n)o大战序幕“请殷捕头送一件证物回衙,转给徐仵作即可!”云西只甩下一句话,便转身向曹老八走去。殷三雨略微迟滞,看了看一旁的云南,忽而痞里痞气的笑道:“殷某来得真是巧,一出现就有任务,只不过这任务也忒随便了些,随便得就像是个支我走的借口。是吧,云典吏?”云南却像没听见似的,将稻草收进袖兜,转而查看起一旁马儿吃草的情况。他们都清楚,证物殷三雨会拿,但他不会回衙。既然已经明目张胆的跟来了,就不可能轻易被支走。云西走到曹老八面前,摊开一直手掌,冷冷道:“李货郎的野药拿出来!”“官爷冤枉啊!小民哪有什么野···”话刚说一半,他就被云西眼中的寒光激得打了一个哆嗦。云西没有再说话,只冷冷的盯着他,眼神森寒犀利,如刀似剑!曹老八竟恍惚觉得,身上已经被她的目光刺出好几个大血窟窿来了。他瞬间记起云西之前的警告。那时,她盯着那柄勺子,眸中反出森然的寒光,低沉的声音带着一种迫人的冷冽,“不然这造谣惑众,散播邪教的罪名,可就非你莫属了。”他不由得又打了哆嗦。面前这位不按常理办事,却句句点中他要害的女官爷,绝对会是个说道做到的狠角色。纠结犹豫了片刻,曹老八还是无奈的耷拉下脑袋,极不情愿的从怀里掏出一个小瓷瓶。“还有!”云西的眉忽的皱紧,脸色更沉。曹老八颤了一下,赶紧掏出了藏在袖中的另一个小瓷瓶。云西这才满意的点点头。其实,他身上应该还有存货,但她不想斩尽杀绝。何况对于她的计划,这些已经足够。她伸手接过瓶子,却忽然皱起鼻子,扇起一只手嫌弃道:“什么味啊?就这药,你还真敢给别人吃?”她转回头,却发现殷三雨已经好奇的凑到了近前,遂说道:“殷捕头,你身上可有小布袋,赶紧帮我装起来!”“小布袋?”殷三雨撇撇嘴,“我可没有,再说也不着急吧,回头小六来了,让他送回去,我这老胳膊老腿的没年轻人跑得快。”“那这药我先装着,殷捕头可有钱袋子什么的?袋子皮可否借我一用,这味实在太冲了。”殷三雨一脸疑惑,但还是磨磨蹭蹭的掏出了钱袋子。袋子沉甸甸的,鼓鼓囊囊的轮廓明显装的都是大块碎银,打眼一估,竟有十几两的样子。他刚要倒银子出来,却被云西一把抢去,利落的将钱袋子塞入自己袖兜,一脸正色的说道:“稍后还有公事,我和云典吏刚进衙门,盘缠也用尽了,殷捕头这银子暂做公用,回头跟大人请了公款,自然会还给捕头!”公款?殷三雨惊诧的抬起头,傻傻的看着云西。自打进入县衙,他就没看过有谁能从滕县户房支出公款!就在这光天化日里,朗朗乾坤下,这个乳臭未干的黄毛丫头,明目张胆的就要昧下他殷三雨十几两银子?他都快要被气笑了!早就料到这丫头片子会不按常理出牌,但没料到她出牌就根本没有常理一说!跟她比脸皮,自己绝对是小巫见大巫!但是下一刻,更令他无语的事情发生了。云西从袖中又掏出一件空空如也的瘪钱袋,将几个小瓷瓶快速放进去,又细细扎好封口,才一把扔还给殷三雨。殷三雨竟然鬼使神差的伸手一把接住。“哎呀,才想起来,我自己就带着钱袋呢!还好我们一贫如洗,钱袋正好是空的,这下就全能放下了!”说着,她满意的拍拍双手,又冲殷三雨一点头,玩笑般的命令道:“还是劳烦殷捕头亲自跑一趟吧,小六那边,事还没了,知县大人严令限期结案,中途耽搁了可就不好了。”殷三雨刚要辩驳,却见云西掏出一方令牌举在他的眼前。“唯刑房命令是从,令牌在此,不容迟疑!”殷三雨忽然很想笑。他现在还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竟然就这么钻进了云西的圈套,还他娘的是连环套!他咬着要强压住心中怒火,轻笑着点点头,“好!好一个唯命是从!行了,殷某认栽!”话到末尾,已是从牙缝中挤出来的了。以他的本事,他本可以继续反驳,继续胡搅蛮缠,可是面对眼前这一位着容貌清丽,身形单薄的小小女书吏,他却忽然放弃了纠缠。他忽然觉得很有趣。嘴上输赢也忽然变得不再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