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儒也跟着劝慰了两句杨拓,杨拓沉思片刻,才点头应允,“好吧,二位刑房也先休整休整。”云南却又说道:“对了大人,虽然这次抢掠财宝的都是些刁民恶乞,但毕竟是几条人命,捕房兵房两部休整,相信奚典吏一人就可办到,但是出了人命的七处藏宝点还是及时让殷捕头带人过去看一眼。”听到此处,云西双眼不觉一亮。果然,要想受用珠穆朗玛冰峰,云南的体贴关怀,就要付出代价。云南关心杨拓身体是假,关心的平民百姓的伤亡才是真!云南白皙的脸上依旧平静清冷,继续缓缓说道:“如果恰巧是外县地界的,更要赶紧厘清要害关系,不然,只怕还会生乱。”杨拓点点头,“还是云典吏想得周到,你不说,我险些都忘了这茬了。”他又面向殷三雨,“殷捕头,顺着那几个死了的刁民,一定查出和他们一起抢劫财宝人的具体身份,多带些兵丁,凡是周围百姓就趁火打劫的,要一家一家的搜!交出财宝有赏,不交全部以谋逆通敌罪论处!”此言一出,屋中人皆是一愣。之前李慧娘一案,云西已经算是侧面的见识过了杨家手段的阴狠毒辣。如今更是直接面对。要知道杨拓也只比小六大几岁而已,心智却已如此成熟,心肠更是比小六不知狠出多少倍!“大人,此为下下策,如果想要一家一家搜回宝物,这样惊吓恐怕不行,云南自有方法可令百姓自愿归还。”杨拓又捏了捏额头,涩然一笑,“我可能真的要休息一下了,既然云典吏有了方法,就直接教予殷捕头吧。”“大人,不急这一会,回头还要去老大人那里报平安,您容色这样憔悴,叫老大人看了,肯定会担心。先回去休息一下吧。”李儒满面忧色的劝道。杨拓这才点了点头,在李儒的搀扶下,缓缓走出了餐室。屋中众人也在仆役的带领下,出去治伤的治伤,吃饭的吃饭。唐七星虽然没有跟尧光白直接交手,甚至没有在任何一个出事现场露面,但却一直奔波于各个信号之间,导致伤口崩裂,伤得不算轻。金魂寨几个领队也自不必说,一一治伤包扎。暂时前去吃饭休整的,就只有云西云南,与奚岱伦殷三雨四人了。奚岱伦倒没说什么,看见仆人来引路去吃饭,立刻拢了殷三雨的肩,兴高采烈的就要一起跟去。殷三雨却拉住了奚岱伦,与他说了几句,奚岱伦一笑拱手,就先行跟去吃饭了。屋中只留下了他与云西云南三人。“云典吏,”殷三雨扶着腰间佩刀,一脸神秘的望向云南,“您刚才说的叫抢钱的人自愿交出宝贝,恐怕不是表面上说的那样简单吧?”欺负人家云西见殷三雨望着云南,一脸别有深意的轻佻坏笑,不禁弯眸一笑,故意刁难道:“殷捕头,你既然都能猜出不简单了,难道就不能猜出为何不简单么?”看着云西灿如云锦的明亮笑容,殷三雨不觉老脸一红,赶紧转移了视线,向着云南顿了一下,“要考量的方面太多,说实话,对典吏的脾气作风,三雨也还不是很了解,这会儿,实在是猜不出典吏的具体考虑。”因着这是在杨府,虽然此时杨府已经算是乱了套了,但毕竟在别人的地盘上,为防着隔墙有耳,云西也就没有过多调笑。转而与殷三雨一起面向云南,等着他,最终的答案。云南却没有回答,只是微微侧了头,视线一下放出老远。门前帘子因众人出去的急,已被高高撩起了一半。透过那方寸空间,可望得见院外往来匆匆的各色仆人。云南水晶般莹亮的眸子细细眯起,望着外面假山前葱绿的盆景,喃喃说道:“如果确是当地百姓流民们抢掠了财宝,就即刻张贴告示。”“告示怎么写呢?”云西盯了一句。“全数返还者,奖励宝物变现数额十分之一的现银,并免除一切抢掠之罪;不返者全部锁拿归案,所抢数额依次定罪。左右有知抢掠者,举报后,官府一旦依言顺利追到赃物,其等额奖励全部归举报人,被举报者罪加二等处罚。”殷三雨认真听着,不时点头称是。云西却觉得有些意外。当然,云南的这个方法,对于追回赃银,不仅绝对百分百有效,更可以说是三方得利。一方面:老百姓即便抢了那些财宝,贸然去当铺珠宝行去兑现,也多半会被老板当做赃物报官,最后落得个人财两空的局面。即便侥幸没有被抓起来,杨家大规模丢失财宝的消息肯定会疯传出去。那些赃物的身份,兑换老板们也会一望既知。届时以赃物为要挟,狠狠压价,什么都不懂的平头百姓估计连十分之一的现银都兑不出来。所以,百姓们平白去了抢劫的罪过,还能得到为数不少的赏银,绝对是一件天大的好事。第二个方面:收缴上来的金银财宝,势必是由县衙刑房、户房、兵房、捕班协同运作。而这四个部门,无一个是杨氏亲信。届时,秉承着雁过拔毛的不二价宗旨,胡氏三房与作为知县亲信的刑房势必都会得到不少好处费。这就既为他们刑房日后活动挣了公款费用,又借杨家的花献佛,替他们两个,人生不熟的小吏结交了人脉。第三个方面;对于杨家来说,那些金银财宝本来就全部丢失了的。即便高压搜罗,能抢回来的也不会超过一半。而按照云南的方法操作,既在最大程度上减损了损失,又能避免进一步屠戮百姓,留下恶名。毕竟杨家也不是天生就丧心病狂的杀人恶魔。他们会草菅人命,只是因为背后有利益驱使。没利益还会广泛留下恶名,更会给未来的升迁之路埋下隐患的时候,他们绝不会没事吃饱了撑的,去当什么杀人恶魔。但是,即便是有这三种利好,云西还是隐隐觉得,云南的用意绝不仅此,他还有更深一层的谋划吗?”听完云南的全部安排,殷三雨不禁抚掌大笑,“妙哉!真是妙啊!云典吏这几条计策相辅相成,收尾相接,堪称滴水不漏!”云西知道,殷三雨也听明白了这条命令背后的三重含义。云南视线转到殷三雨脸上,浓黑色的剑眉眉梢微挑,勾出一抹意味深长的浅笑,“南所说之计,殷兄执行起来,可要一字不落呢。殷兄可全记得清楚了?不然容南为殷兄抄写两张,省得一路奔波,容易忘。”这话说得云西与殷三雨都是一愣。云南称呼殷三雨,从来都是称以职位——殷捕头,这回不仅亲昵的自称为“南”,更是称殷三雨为“殷兄”。显然,他话里有话,只是不便明说。云西飞快的给殷三雨甩了个眼色,殷三雨立刻心领神会的笑了两声,点头说道:“哎呀,还是云典吏想得周全,我正缺这个呢!”云南笑笑不语,返身走到屋中一张书案前。案上放着现成的笔墨纸砚,连墨都是砚好的。他提起笔,在砚台里蘸了两蘸,滤了多余的墨,笔走龙蛇一般,在纸上写画起来。殷三雨没有跟上去,反而向门口走去。他拽住门帘,眼神往外一瞟,脸上立时现出笑来,泰然自若的打了招呼,“这位兄弟,门口这么冷,进来坐一坐呗。”却听门外人恭敬回道:“小的谢过大人心疼,小的是专一在门口听吩咐的,不敢坏了规矩,您有事随时吩咐就行。”云西不觉挑了挑眉。果然,在敌人的地盘上绝不能掉以轻心,心思要时刻保持汉奸特务一般的缜密!啊呸!她赶紧在心里啐了一声!毛线的汉奸特务!她现在的身份可是光明正大的公职人员!最最最正派的伟光正人物设定!岂是汉奸特务能望着项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