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寄素微微一笑,果真是个聪慧的,难怪田文才会娶她为妻。
“既然是田夫人的生辰礼,本宫当然要去赴宴。”
接待各国使臣们的驿馆和王宫离得不远,只隔了三条街巷。
薛寄素从碧瑶夫人那里求来出宫的令牌,带着称心、如意,和两个新上任的管事嬷嬷,由两个内侍、八个侍卫护送,马车慢悠悠晃过川流不息的繁华街道,不过小半个时辰,就到了驿馆门前。
内侍进去通报,孟初云听说公主凤驾已到,连忙带着十余个穿金戴银的贵妇人,出来相迎。
田文才只是个微末的通事舍人,加上他叛出南吴,在西宁做官,南吴的贵妇都不屑和孟初云往来。今天来驿馆赴宴的,除了薛寄素,其他贵妇大多是西宁使臣的家眷,偶尔有几个南吴人,不过是些品级低等的命妇。
芙蓉花是西宁的国花,生在山野之中,才最是馥郁美艳,移植在盆中,美则美矣,却失了一股泼辣的精神气。
即使下仆想尽办法让花朵盛放,在南吴国驿馆的白墙黑瓦之中,芙蓉花终究还是有些黯然失色。
就像此刻的薛寄素,虽然灵魂转换,成了南吴国的公主,但她已经心如死灰,只有回到故土西宁国,她才能重新焕发生机——对崔泠和孟氏一族的仇恨,是激发她生存意志的养料。
薛寄素行走在西宁贵妇人之间,借着攀谈的机会,小心翼翼打探西宁的朝政。
她年纪尚小,西宁贵妇们只当她小孩心性,好奇西宁的风土人物,才会有诸多疑问。加上她贵为南吴公主,贵妇人有心奉承,说起西宁的种种,自然是事无巨细,耐心十足。
不要小瞧深闺妇人们,她们虽然深居简出,但消息灵通,往往朝堂上有什么风吹草动,第一个受到波及的,就是内宅妇人的交际圈。
一次宴会,薛寄素已经把想要打听的,全部打探清楚了。
薛家灭族之后,崔泠和孟巧曼成婚,孟老夫人从此吃斋念佛,不问世事。
刘皇后是北齐公主,太子死后,她果断交出凤印,避入冷宫,暂时躲过孟贵妃的迫害,在冷宫中苟延残喘。
孟丞相春风得意,前一阵子又纳了一名十五岁的娇姨娘。
薛家全族被诛杀殆尽,西宁的朝堂之上,再无人敢和孟氏一族抗争。今年的殿试,状元和榜眼,全都是孟氏子弟,进士两百人,有一百五十人乃孟家门生。
这一切都和薛寄素游魂时期见过的一模一样。
不过,薛寄素没有想到,冷淡刻薄的孟老夫人,竟然会为了她,和儿子崔泠闹翻。
上辈子,薛寄素百般讨好,孟老夫人始终没给过她一个笑脸,还常常挑剔她的言行态度,不论她做什么,孟老夫人全都一力反对。
看着她焦头烂额,孟老夫人就身心舒畅。
造化弄人,薛寄素死后,偌大的永宁侯府,只有和她势如水火的孟老夫人,记得她的好。六十多岁的老太太,老天拔地,亲自爬上五台山,吃斋念佛,只为求神佛保佑她下一世能投个好胎。
难怪上辈子化成一缕幽魂后,薛寄素就没再见过婆婆孟老夫人,她还以为,崔泠怕孟老夫人和孟巧曼处不来,把孟老夫人送回祖宅去了。
她到底还是磨软了孟老夫人的心肠。
只可惜,孟老夫人的这一份温情,来得太晚。
生前,婆母将她的孝顺弃若敝履,死后,婆母给她念再多的经文,有什么用?
不过是给生者一点抚慰,为她自己求一份安心罢了。
迟来的“良心”发现,薛寄素不稀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