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说着,楼下登时传来一声急吼:&ldo;公子,不得了了!可是不得了了!&rdo;铜锣似的大嗓门儿一路自楼下雄赳赳传来,震得整座酒楼也抖上几抖。
不一会儿,一个小厮气喘吁吁地爬上了楼,他身量瘦小,一袭灰色的长衫由旁人穿起来倒还能看,只是穿在他身上就显得格外宽大了,再加上满面的尘土,此刻竟活脱脱像一个大灰耗子。
刚走上二楼,他停在楼梯的拐角处来回观望,眸中精光四射,像是在寻找什么人,原来是阿琅。
看到了秦笙和颜卿,阿琅眼神一亮,一把拖过身后之人蹬蹬蹬大步走来,又似乎身后那人过于沉重,他一路一路摇摇晃晃,看起来颇为费力。
颜卿眯了眯眼睛,唇角微勾,带着看好戏的心情放下手中的栗子,坐起身时也不忘拿出一副端庄模样。
隔了几步,阿琅烫手山芋似的将那人扔到近旁的桌上,那人许是早已没了神智,倒也没恼,只是身子一挨到冰凉的桌面就软趴趴地往上凑,也不管旁人眼色。
还没等秦笙他们看明白,阿琅手背一甩蹭了把鼻涕,气愤地哭诉道:&ldo;公子,这小子今儿在醉春风白蹭吃喝,临了倒想翻脸赖账,争执中还险些砸了人家的场子。旁人稍一打听,他口中便瞎嚷嚷着你的名号,说什么是你八拜之交的发小,义重情深的兄弟。那龟公一听这人和您沾带些关系,也不好随意惹他,只能找上秦庄登门要账,亏是被我撞见给挡了回来,要不然传到老爷和夫人的耳里可就了不得啦!&rdo;
&ldo;公子啊!&rdo;阿琅又抹了几把泪,&ldo;小的不容易啊,小的不盼什么,就希望公子和老爷还有夫人每天都能和和睦睦的,希望公子能多听听夫人的劝,不要在外边沾一些不干不净的人,这人心不古啊,这世态炎凉啊,这……&rdo;
&ldo;阿琅,你还是回去多领些赏钱罢,就说是我同意拨付的。&rdo;秦笙道。
&ldo;公子啊,&rdo;阿琅还没来得及再拿袖子蹭几把鼻涕,忽地抬起头,露出了两排整齐的牙齿,&ldo;公子说的可是真的?!小的多谢公子!公子可真是小的的再生父母!公子放心,小的帮公子保密,一定不会让这件事传到老夫人耳里……&rdo;
见阿琅还要侃侃而谈,秦笙不禁放下手中的茶杯,微微一笑道:&ldo;阿琅,没有其他事你就先回吧。&rdo;
少年一愣,突然感到了几分怪异,原本嘈杂的酒楼不知何时早就变得鸦雀无声,无数道视线无声的投在他身上,他这才明白过来,自己刚刚的大嗓门惹来了多少笑话。
羞愧地垂下头数脚趾甲:&ldo;那,那小的就先回了,公子、叶姑娘,你们继续……&rdo;
阿琅说罢,小心翼翼地向后退了两步,一不小心撞到了身后墩柱上的一件瓷器,赶忙手脚麻溜地扶正,又偷眼望了秦笙几眼,嘿嘿尴尬地赔了几声笑,脚底抹油跑了。
颜卿噗嗤一声笑了出来:&ldo;我看你这个小厮,不知口齿伶俐能说会道,逃跑的功夫也是一流。&rdo;
秦笙转头看着她,笑着反问道:&ldo;口齿伶俐?&rdo;
颜卿被那笑容刺得浑身一激灵,自觉自发地埋下了头。
&ldo;能说会道?&rdo;秦笙笑意加深。
颜卿将头埋的更低。
许久没见秦笙再发出声音,颜卿暗地里眼波一动,抬起头来刚要转移话题,忽然听见秦笙轻声道:&ldo;叶如意?&rdo;
&ldo;唔……&rdo;伏在桌上的人恰巧在此时翻了个身,胳膊上露出的皮肤倒很细嫩,只是此刻青一块紫一块儿的让人不堪直视,胸口的衣服在醉春风的打斗中早已被人扯破,上好的质料被溅上黄黄绿绿斑驳的酒渍,很是狼狈。
好不容易一块儿出来透个气,却是被一个不知从哪儿突然蹿出来的怪人给搞砸了。
颜卿沿湖缓缓走着,顺道折了一枝花在手中摧残,满脸的不豫。
在酒楼时她就盼着能和秦笙来这西陵湖边遛上几圈,且不说这岸上的红花细柳如何招人,单望着这粼粼的湖光也该无比惬意。
可秦笙倒好,一遇到那个莫名其妙的人,就打发她自己四处随意逛逛,还说什么江城的西陵湖大得很,转个一天两天也没有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