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三岁的面容,眉眼弯得灿烂,左边眼角下方,却垂着一颗血珠。
仔细一看,原来那不是血珠,而是一颗小巧的、暗红色的泪痣。
白蔷……
赶到七煞楼的时候,近乎耗尽了全身的气力。
清早,门庭寥落,一缎白绸灵蛇般蜿蜒而绕,挂在门楣,中间挽了一朵松松垮垮的白花。门下立着两个端庄肃立的守门人,手中握着冰凉的铁器,也都披麻戴孝,神色不喜不悲。
越过一坛坛青莲灯盏,一重重丽色花影,一椽椽朱栋雕梁。
飞檐翘角处传来一两声鶗鴂,满院皆是素净的白,海棠铺绣,梨花飘雪。
终于在一截回廊处找到了那人。
她怀中抱着坛酒,穿着平日惯穿的素色轻衫,云鬓边挽着一朵别致小巧的白花,裙裾上褶皱连连,翻出层层涟漪。
眸色清冷,怔怔望着楼外,半卧半倚着,仿佛身下不是冰凉的阑干,而是一抬软垫绒面的锦绣贵妃榻。
颜卿顺着她的目光望去,只看到了悠悠水榭,缭绕云烟。
一步一步,脚步轻盈,似乎是怕会惊扰到什么。
&ldo;你来了。&rdo;那人没有转脸,唇角翘起,素面朝天,丽得惊人,只是,并不见那颗泪痣。
&ldo;我来晚了。&rdo;
&ldo;不算晚,我才来得及布置,你是恰好赶上。&rdo;一如既往的漫不经心,&ldo;就摆了个门面装装样子,连个灵堂都没有设。&rdo;
颜卿一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那人亦不需要那些安慰的话,只好沉默。
&ldo;呵呵,呵呵……&rdo;白蔷突然怪异地笑了几声,在她听来,竟有一种毛骨悚然的感觉。
&ldo;他倒闲的清静,却把这个烂摊子抛给了我。&rdo;语气一如既往的刻毒。
&ldo;这不是你一直想要的吗?&rdo;颜卿有些奇怪。
&ldo;想要?&rdo;白蔷攒了眉,随即又如画卷般渐渐舒展开,一脸恍然大悟道,&ldo;啊,没错,是我想要的。&rdo;
&ldo;他们说是我逼死他的,&rdo;她的唇角咧成了一个奇异的弧度,&ldo;一个连自己的亲妹妹都下得去狠手推下悬崖的人,还有什么做不出来的?&rdo;
&ldo;你信吗?&rdo;白蔷偏头问。
&ldo;我不信。&rdo;
&ldo;你该信的。&rdo;那人轻笑出声,像是听到了一桩特别好笑的事情。
&ldo;我不信。&rdo;颜卿又重复了一句。
白蔷终于转过脸,目光从亭台水榭转移到颜卿身上,良久。
&ldo;饮恨华的滋味如何?&rdo;
饮恨华,延期不得解药就是死,可在得到解药之前,每月十五月圆之时,子夜过后,却是生不如死。
昨夜,恰好月圆。
颜卿额上涔着密密的汗,手抚上胸口,笑了笑:&ldo;还好。&rdo;
&ldo;那便继续受着吧。&rdo;
天上飘起丝丝细雨,飞檐不挡斜风。
白蔷将酒坛挪开,素手往外伸去,接起一点一滴的雨珠,看它们在掌心中如何汇流成溪,又如何蜿蜒而下。
&ldo;我们呀,就像是一盘棋局里的棋子,困在四面方正的格子里,落定便再也动弹不得,直到等到这盘局分出了输赢,才能迎来真正的解脱。&rdo;
白蔷端着手,掌心被清冷的雨染成了同样清冷的温度:&ldo;颜卿,你还是本本分分做你的杀手吧,你做其他的好像都不在行呢。&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