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do;不可能啦!开玩笑!&rdo;锁匠的笑容没了,&ldo;我保证。&rdo;
我把后面的插销顶上去,接着小心处理第五组。只要有好的压力棒,要把几组插销固定都很容易。手里的撬刀不停向前,走过每道插销,就听到一声&ldo;答&rdo;,这让我很有成就感。已经一半了,现在只有几片金属挡住我了,六根小插销上面的六个小沟,接着整个就可以打开。
两个人现在都静了下来,我正要把最后的一根插销顶起来,突然停手。
想清楚。我对自己说:你真想要证明给这些人看吗?要让他们知道,你随时可以进出这间房子,或是任何一间房子?这种事能随便让人知道吗?
&ldo;就这样啊?这样就要放弃了?&rdo;马许先生问。
&ldo;余兴节目结束了。&rdo;锁匠说,&ldo;下次要吹牛的时候,先掂掂自己的斤两。&rdo;他脸上还带着轻蔑的冷笑。
说这话你就激错人了。我盯着锁匠的脸,手里把最后一根插销顶上去,接着转动门把开门,把工具还给他。
然后我戴上手套,走回后院挖土。
我听见锁匠跟马许先生争执的声音,不过我还是来到后院拿起铲子挖土。几分钟后,锁匠走了,马许先生还在瞪我,现在他手里多了一杯饮料。我把今天的第一车泥土装满,推到树下倒掉。等我回到坑口,他已经不见了。
今天更热。我去水龙头装水,水装满,又听到马许先生在打电话骂人,这也跟昨天一样。这或许很容易了解,不过我那时候才学到,如果听到一个人在电话中破口大骂,这个人不值得信任。
接下来的两个小时,我都在挖土、推土、倒土。不知道要怎么撑过这一天,我好像比昨天更虚弱了。我知道最后就是会受不了,这是很简单的生物和物理原则,到头来,我铁定会吃不消。这已经跟调整速度无关了。我的意思是,再怎么调整,挖土就是挖土。要是不使力,就挖不了坑。
眼前一切又变成黄色,眼睛好累,不知道是疲倦还是因为阳光刺眼。我把水壶装满,尽量多喝水。
我告诉自己:你会昏倒。这是一定的,就像每天太阳都从东边出来一样。你会昏倒,然后他们会来把你弄醒,休息个几天,就要把你送去少年监狱,马许先生说的那一种。到时候就不必做这种苦工了,在哪里都不可能比现在更苦了。可是只会更惨‐‐这样就再也见不到艾米莉亚了。
&ldo;真搞不懂你为什么要这样。&rdo;
我转身看到艾米莉亚,她就站在那里,以后可能是游泳池边缘的地方。今天她穿了一条牛仔裤,裤管截成一半到膝盖上,还有一样的网球鞋,露出来的小腿和脚踝好白,在太阳下好像在发亮。黑色的上衣有卡通机关枪的图案,这种天气,穿黑色也太热了。
我停下来擦汗。
&ldo;你一个人不可能挖完的。这样要一年耶!就算挖好了又怎样?你觉得我们有人会用吗?&rdo;
谢谢你,真是激励人心的鼓舞。不过天啊……你好美……
&ldo;亚当已经去上大学了,再过一年我也会。谁会用这个游泳池?&rdo;
我站在那里,看着她打量四周,忙着摇头,最后终于讲到重点。
&ldo;你今天要讲话吗?&rdo;
我用力把铲子一蹬,插进土里让它立着不动。
&ldo;我知道你是装傻。我知道你会讲话,只是不想开口。你说啊!什么都好。&rdo;
我从后裤袋掏出一本笔记本和铅笔,我知道你以为这很平常,觉得我应该随身携带纸笔跟人沟通。说真的,我其实很少这样,到现在也是。我只是不喜欢用写字代替真的对话。
不过今天不一样,我把笔记本带着,就是要应付这样的情况。我把笔记本打开开始写字。
我真的不会讲话,我保证,没骗你。
接着我把那张纸撕下来递过去。艾米莉亚花了两秒看完,然后伸出手跟我要笔。当然这一点道理也没有,因为她会讲话,我写字是因为我不能。不过我还是把笔给她。艾米莉亚弯下腰,把纸放在大腿上写字。
&ldo;艾米莉亚!&rdo;
声音是从屋子里传来的,我看着她的头发在弯腰的时候垂下来的样子。听到声音,艾米莉亚手上的动作暂停。应该是马许先生,他一定是要出来阻止女儿。
不对,那声音比较年轻。那人从屋里走出来,他与我们的年纪相仿。他身上还穿了外套,加上很宽的裤子,这种天气,穿这样真是精神失常。不但这样,他还留长发绑马尾,不是一小束在脖子后面而已,是长长的一条,打了好多结在上面,看起来像辫子。他脸上挂着那种&ldo;我最厉害&rdo;的笑容。下一秒,我就像被马踢到肚子一样‐‐他一定是艾米莉亚的男朋友。
&ldo;你在这里干吗?&rdo;那人问,&ldo;不是应该离这个小偷远远的?&rdo;
他的语气不是担心,而是嘲讽。说我是小偷,而且是最低级的那一种。我真想拿起铲子一把敲过去。
艾米莉亚说:&ldo;我只是问他问题。你不是在艺廊吗?&rdo;
&ldo;今天好无聊。有别人在吗?&rdo;
&ldo;不知道。我爸好像出去了。&rdo;
&ldo;真的啊?&rdo;
&ldo;少打馊主意,他随时都会回来。&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