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表情特别平静的说,“以我的学历和能力来看,你长到十八岁我也买不了这些东西。”
“我,我也没有逼你去买这些……”
“那舞蹈课呢?”阮衿冷静而悲悯地看着他妹妹天真可爱的脸,看到她神色中一闪而过的迟疑,“连芭蕾也不想学了吗?你觉得陈阿姨拿的退休工资能支撑得起你那些学艺术的学费吗?”
“那芭蕾……芭蕾我也不……”她心中的确割舍不下,但咬了咬牙,要是用阮衿卖身的脏钱去学芭蕾,她也实在是膈应得慌。
“你嘴上说不要,但是心里是怎么想的我很清楚。我是成年人,能比你更坦诚地面对自己的欲望。冠冕堂皇的话我不想说,钱这回事,其实无所谓用什么下作手段,只要不犯法就行。”
阮衿轻飘飘地打断了她的话,恰到好处地重新把矛盾转移到自己身上。
他把自己身上那件薄毛衣下摆用手抻平了,抬起头用对他妹妹说话,“你知道这件衣服多贵吗?”
话音未落,整个桌子都被阮心给用手掀翻了,杯盘瓷盏,酱汁浓汤,全部在巨响中淅沥地落了满地。他往后退了几步,还是未能幸免,手背上,衣服上,都被汤汁给泼中。
“滚滚滚!我不想看见你!你不要再回来了!”
脾气真的很暴躁啊,阮衿抖着沾满酱汁的衣服这么想,这种敢爱敢恨的性情到底是随了母亲,简直是如出一辙,也不知道长大了是好还是坏。不像自己,性格过分温吞,优柔寡断。
“回老屋内衣记得晾在屋里面,住陈阿姨家要好好……”
“出去出去!阮衿你真的恶心死了!”
“不要穿这种吊带出门,抑制贴也要记得贴。”
“你走!”
“回学校不要和室友吵架,下周天我再来。”
“你回来我也不给你开门,我待会就换锁,你什么时候跟那个老男人分手我什么时候再给你开门。”
他被踉跄着推至门外,门“砰”地一声隔着鼻尖一厘米处关上。
伞落屋子里了。
算了。
阮衿冒着大雨往外走,顺便把戒指从口袋中掏出来戴在无名指上,要是回去李胜南看见他没戴戒指,又得挨一顿打,木刀或者是鞭子,说不定好不容易争取到的出门机会都要泡汤。
浪潮汹涌,积水摇晃着涨得更高了,打湿了帆布鞋。他看不清路,只能凭着记忆一个接着一个跳,感觉自己好像颗被捏着脖子的跳棋。
但是人形跳棋也还在思考问题,给阮心送的裙子和颜料都没被扔出来,说明她真的喜欢,也是真的舍不得,就跟芭蕾课一样,她生阮衿的气,但是又不得不去用他的“脏”钱。
虽然她嘴硬,但下回来她还是会给自己开门。
总会适应的,但是阮衿又不想她这样适应,真的要承认他是一个寡廉鲜耻的卖肉者吗?这样淋着酱汁的昂贵毛衣穿着会适应吗?
会吗?会吗?会吗?
他的脑子很乱,不知道是不是冰冷的雨水顺着耳道灌到脑子里了,诸多炽热的想法轰隆隆地沸腾如一锅稀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