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他们这种家庭里,笨点不怕,就怕人糊涂。夏柔心里明白,不是个糊涂人,就好。这样的孩子,教得出来。他带她去了五层的餐厅吃饭。才到餐厅,就碰到了熟人。“曹阳?这么巧。”熟人过来打招呼寒暄。他们说了两句,那男人的目光就转向夏柔:“这是?”曹阳顿了顿:“这是小柔。小柔,叫刘哥。”这个介绍,隐去了夏柔的姓,和刘哥的名,暧昧且含糊。夏柔垂下眼眸,很听话的叫了声:“刘哥。”姓刘的男人的目光就暧昧起来。这女孩看起来年纪有点小,不知道有没有成年,但确实是个漂亮的女孩子。曹阳素来喜欢身材窈窕但是性子野的类型,什么时候好这种幼齿的了?唔……也许是偶尔想换换口味吧?“眼光不错。”他对曹阳笑道。曹阳和夏柔都明白他误解了什么。但他们谁都没解释。和那人分开后,他们不约而同的找了个角落的座位,以避免再遇到什么人。这家餐厅价位高名气大,来来往往的,说不定就会遇到熟人。曹阳点了菜,放下菜单。看着夏柔一直默不作声,眼睫低垂,他感到更加奇怪了。刚才他还想,她是个心里明白的孩子。现在,他觉得作为一个孩子,她未免有点太明白了!他从她的表情中就解读出来,刚才在餐厅门口发生的暧昧的误会,她居然全懂。入v二更曹阳以为,刚才的对话中属于成人的那一部分,对夏柔这个年纪的女孩来说,应该至少是似懂非懂,或者完全懵懂的。他唯独没想到,夏柔会完全听懂。他不由得感到困惑。夏柔真的不是一个脑筋太聪明的孩子,那么所有这些,是谁教给她的呢?是她的妈妈吗?不。曹阳跟成婉打过几次交道,那是个很容被看透的女人。那个女人没有能力把女儿教得这么通透明白。难道……是父亲吗?成婉还在的时候,曹雄宿在成婉那边的时候相当多。那么跟夏柔打的交道就应该不少。或许不知不觉中就给她灌输了些什么东西?再考虑到曹雄跟成婉之间的关系,夏柔从小耳濡目染……这么想的话,似乎就解释得通了。曹阳是怎么都想不到,在夏柔短暂人生的重要的十年里,手把手教导她的,就是他自己。但,能懂是一回事。懂了之后的反应,就是她自己的性格了。这个年纪的女孩,应该正是面皮薄嫩的时候。她既然懂了,多少该有些羞耻或者气愤之类的情绪反应。但夏柔却没有。她安静的坐在对面,既不羞也不恼。她的安静中有一种带着了然的漠然。曹阳忽然有点后悔那样跟别人介绍她。但,夏柔今后的人生走向,由不得他说了算。父亲虽然说把她交给他了,但实际上也只是让他照顾她的生活起居。到底要给夏柔定义为什么样的身份,说到底,要曹雄说了才算。而曹雄,至今还没他一个明确的交代。父亲从来是果断的人,这种拖延则意味着,连他自己都还没有想好。那么对于夏柔对外的身份,他就只能含糊而过。曹阳想的这些,夏柔非常明白。她到底是在曹家生活了十年,也被曹阳教导了十年。对这个阶层的行为模式和规则,已经十分明白。身份,是她的硬伤,是她上一世一辈子的尴尬。曹雄到最后,也没有同意给她一个身份。他最终决定只把她养大,然后给她一份还算丰厚的嫁妆。这样,他便兑现了对成婉的诺言。而成年了的她,便可以自生自灭了。后来她真正能倚仗的,其实是曹阳。因为曹阳肯承认她,认同她与曹家存在着关系,并默许她使用她与曹家的这种关系,她才有资格在这个圈子里立足。她也才能有资格与梁家的儿子订婚。她的选择令曹阳非常恼火。他就差把“梁家算什么东西”这句话说出来了。他就是不说出来,夏柔心里也明白。她非常难堪。但她更知道,就因为梁家在“入不了曹阳的眼”这种档次,所以梁家才会看得上她。那些入得了曹阳眼的人家,看不上她!到底,她只是狐假虎威,不是真命天女。曹阳宁可她选择那个追求了她两年的公司同事。他查过那小伙子,人品能力都很不错。父亲是大学教授,说起来,算是书香之家出身。自己也是名校毕业,完全凭自身的能力进入了大国企。不像夏柔,是被曹阳安排进去混日子的。更重要的是,曹阳说,他看重的是那小伙子真心的喜欢夏柔。而梁家……他没把后半句说完。但夏柔心里明白,梁家人对她的心思不纯。他们看中她的,是她和曹家的关系。但,那又怎么样呢?曹阳想让她嫁给一个优秀的白领。对一个普通的姑娘来说,算是一个很好的选择了。可夏柔在曹家生活了十年,在这个权贵圈子里看了太多,已经深知阶级与阶级之间的差异。人,总是想力争上游的。夏柔更是一直以来想用一些什么东西证明自己,证明自己和成婉是不同的。曹阳让她往回退,嫁给一个普通的白领,退回到下一级的阶层中去,对她来说,像是一种无情的否定。那种否定让她痛苦。她于是一意孤行,铁了心要嫁到梁家去。曹阳最终是纵容了她。他说,算了,有大哥在,总能护住你……那本是他对她的承诺,却像是立了fg。最后,冥冥中的神奇力量,使得她现在,又坐在了他面前。夏柔轻轻的吁了口气,抬头,浅笑:“你点了蟹黄豆腐?你也爱吃这个?我们口味一样。”她拨了拨头发,将一侧的头发别到耳后。从柔嫩的脸颊,到小巧的耳垂,到纤细的脖颈,雪白连成了一片。这是个像花瓣一样娇嫩的少女。曹阳的眸色便深沉起来。她这么快就收拾好了情绪?她不是没有羞和恼,她不是没有难堪。她是把那些情绪都压在了心底,或者……用一些别的,一种更柔软的东西,将那些情绪都溶掉,消去。夏柔这种发自骨子里的柔软,带着一种韧性。使她的生命从柔弱升级成了柔韧,便有了攀援生长的能力。对于夏柔来说,这是一种极其有益、可贵的能力。但这种柔软,令曹阳情不自禁的,感到了微微的怜悯。第二天吃完晚饭,曹阳把夏柔叫到了他的书房。这还是重生之后夏柔第一次进入这个房间。而前世,她在死前最后一次见曹阳,也是在这个房间。踏入这个房间的一瞬,她心中的情绪复杂得难以描述。坐进书桌前的皮椅里,她就自然而然的把双手放在的膝盖上,微微垂下了头。十年间,不知道多少次,她就以这种姿态坐在这个位置领曹阳的训。曹阳打开抽屉,取出一个文件袋,再抬头看见夏柔的模样,一怔。“怎么了?”他笑问,“怎么垂头丧气的?”一副要挨训的样子。夏柔回神,抬起头抿嘴笑了笑:“担心明天的考试呢。”明天她就要去南华报道,领书,以及参加分班考试了。“不用怕。”曹阳安慰她,“每学期都会重新分一回。这次没考好,下次努力就行了。”他把文件袋放在桌上:“今天跟你交代一下你的财务情况。”“你妈妈名下的三处房产,都已经过户到你名下了。”他给她看了三个房产证。夏柔“哦”了一声,点点头。曹阳又取出一张卡给她看:“你妈妈原来户头里的现金,都转到你这张卡里来了。你知道有多少钱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