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廿看着钱主管掏出那叠纸,像掏出了自己风雨飘摇的命运。“不想耽误您的周末时间,我就长话短说吧,请您看看这些。”程廿看着他将那叠文件分成三小叠,依次推到他面前。“这是保密协议,这是补偿协议,这是过户文件。”程廿的脸上血色一点点褪去。接下来,钱主管的语气专业、平静、公式化、不带任何个人情感。程廿听着他说话,每个字他都认识,但组合起来却如此惊悚怪异。“想必您已经知晓,赵总即将结婚,所以赵董希望您能在一周内与赵总分手。请您先看看这份保密协议,”钱主管顿了顿,见程廿不动,解释道:“里面规定了您不得向任何第三方披露赵总的私人信息,包括电话号码、私人照片、财务状况,以及他对您自身施加的行为等等。您是高校讲师,相信您能轻易理解我的意思。作为当事人,您负有保密义务,若违反约定,将保密信息披露给第三方,将承担民事责任甚至刑事责任……”内容一波波冲到面前,处于半晕眩状态的程廿无法完全接收,直到说到最后他刹那间瞪大了眼睛,恍恍惚惚只听见了“刑事责任”几个字,腾地一下站起来,嗓音发颤:“什么?”坐在一旁不知道来干什么的oga眺了他一眼,发出一声蔑视的冷笑。钱主管说:“您别担心,只是提前约定罢了,只要您遵守约定,不会有任何麻烦的。”程廿狼狈地用袖子擦着额头:“……原来是这样。”钱主管把那份协议拿起来递在他面前:“您需要阅读一下吗?”程廿鬼使神差地拿起来翻了两下,一个字也没看进去。“如果您同意签下保密协议,那您可以再看看这份补偿协议。多年来您只是以自由恋爱的名义在赵总身边,你们并没有标记或者法律上的任何联系,所以您与赵总的任何财产都没有关系。赵董考虑到您这么多年在他儿子身边的表现,而赵氏从您青年时期一直给予资助,您与赵总算是各取所需。赵董代表赵氏对您的补偿,就是您现居住的这套房子,将过户到您名下。”赵煊没有急着做的事,赵鹤行来代劳了。所谓自由恋爱,说得好听,赵鹤行明明清楚程廿只是赵煊的床伴之一罢了。上面这些话术,不过是他想用最低的成本,尽快为他儿子、为赵氏的联姻扫清障碍的手段罢了。此刻,那位翘着二郎腿歪做在沙发上的oga将目光锁定在吊灯上。钱主管拿起第三叠纸:“这些是过户的手续,都弄好了,您只需要签字,然后带着身份证去房管局走最后流程就行了。一步一环,按照精密的逻辑,只要他不在保密协议上签字,那就进行不到补偿协议,不能去办过户手续,拿不到房子。结果必然是落个两头空,既要被迫离开赵煊,还得灰溜溜地从这套房子里搬出去。又是一份保密协议,他与赵煊的十年,从保密协议开始,以保密协议结束。从头到尾,他被命运的齿轮裹挟着往前走,但命运的齿轮也是个环,兜兜转转又回到了原点。与此同时,oga捕捉到了吊灯上的某个阴影,眼中兴奋的弧光闪过。程廿沉默了半晌,盯着保密协议,低头说:“赵煊同意吗?”“不是赵总,而是赵董。”钱主管纠正他。“难道赵煊不知情?”程廿皱紧了眉头。钱主管露出老辣的眼神:“我以上说的这些,全是代表赵董的意思。”程廿觉得整件事都透着很不对劲:“赵煊不知情,房子怎么过户给我?”钱主管语气淡然:“您误会了,这套房子是在赵董的名下,也就是说这是赵董的房子,而赵总身为房主的儿子也只是暂时使用而已。”程廿脑子骤然纷乱,思绪处于白茫茫的一片空间,不真实的虚无感将他笼罩,眼前的两人,桌上的三份文件,以及这套房子属于赵鹤行的事实……都成了虚幻的泡影,他希望他们真的是自己幻象出的产物,他不明白好好一个平凡宁静的周末,怎么会发生让他的生活倾覆的事。他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能死命握紧发抖的拳头,那信息比之前的全部更让他震惊,甚至无比恶心。四年,他一直住在赵鹤行的房子里!“为什么?”程廿激动地站起来,盯着年近半百的alpha:“他为什么这么做?”显然钱主管不是一个合适的询问对象,他也只是给赵家打工的,他说:“程先生先别激动,我也不知道赵总这么做的用意。”但他后面又加了一句:“可我知道他在这附近的房产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