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背着聂芷兰偷偷吃下安眠药的人辗转半宿才将将进入梦中。
彩色的画面,除夕夜聂志峰带上姐妹俩拎着包好的饺子在雪夜中疾行。医院的值班室里,一家四口终于团聚一起,欢声笑语肆意回荡,可是还来不及嘴角上扬,冰冷薄暮的斑驳色彩消失殆尽,只剩黑暗一片。寒冷的夜气中夹带着一股湿黏的野兽般恶臭,女人睁开眼,身边是六七个和她同样被绑着的人。
“一个一个进去,出来就放你们走。”男人叫嚣着,凶狠的模样刻进脑海。
前面进去的人,送回来后,有的口吐白沫,挣扎着坚持;有的没坚持住,死在角落;有的异常兴奋,却两眼无神。
“到你了。”手臂被人扯得生疼。
“放开我!”
聂芷兰到底不放心,待在客厅,半夜趁她睡着,推开卧室的门,留有一丝缝。两分钟前,听到房间里传出低声呼喊,无助而又绝望。她急忙翻身下沙发,光着脚就往聂芷言的房间跑。
“阿言,阿言,妹妹,你醒醒。”耳畔嘶吼声拉着她破门而出,光明重新降临,无力的身体被人拥进怀里,熟悉的,是熟悉的,也是安全的。
一头冷汗,心跳紊乱,艰难地眯开眼,暖黄的灯和焦急的神情映入眼帘。
“姐姐。”聂芷言死死地抱住眼前那人的腰,像救命稻草似的,哭出声,“我好没用。”
“谁说的,阿言从小到大都是姐姐的骄傲,我们不怕,我们慢慢来,一次不行,我们下次再尝试,下次不行,我们再来,总有一天可以的。”
这是聂芷言第二次毫无保留地扑在聂芷兰怀里哭泣,先前的她,像刺猬一般,把自己藏得太深,不想麻烦别人,甚至是自己的姐姐,保留一点距离,不刺伤对方。
“不想总让你担心。”
“我知道,那就有什么事都说出来,不要憋在心里”
聂芷言默然点头,木讷地看着顶上的天花板,逐渐冷静下来,半晌才悠悠开口:“姐,我想看心理医生。”
出差一个月,聂芷言又申请了一天假,预约到滨南大学心理学教授,读书时,与教授有过几面之缘,教授也对她有所耳闻。
礼拜一一早,滨南大学心理咨询室,女教授和她相谈几个小时,如她所料,最重要的还是面对。
想要走出困境,就必须直面困难,再定时过来做心理疏导,准时服药。
还有,要做好准备,可能一辈子都走不出来……
下午照常上班,只不过吕栋栋觉得,他的老大比往日又清冷了几分,能用两个字表达,绝不会说出第三个字。
下午三点,开完会,一具死者的遗体需要聂芷言复审,她进入更衣室,脱去鞋子和外衣,将它们储存在深色的柜子里。穿上一次性解剖服,戴上口罩和手套,踏进解剖室经无菌处理的覆环氧树脂褐色乙烯基防腐地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