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宫内外关于苏珩的谣传五花八门,哪一样却都和她沾边,都道苏珩日日宿在如姬的寝宫,朝不早朝,夕不批朱,百官非议说他是沉溺于女色不理朝政,曾经英明有为的君王,此刻竟成了一个迷恋美色的昏君。
如姬知道这该是苏烩惯用的伎俩。苏珩是每日每夜宿在她的千僖宫,她虽是时常陪着他,除了探讨音律词作外,苏珩却并不与她多言。
只是如姬感到有些奇怪,她不信苏珩对那些谣传一无所知,可他眼睁睁地看着它们像瘟疫一样迅速遍布整座皇宫,却并不发力阻止,反而似乎是在放纵,说是放纵,着实是因为若是他有半分辩解澄清的心,也不会任由事情发展到这步田地。
她想起了苏烩对她的交代。
&ldo;他既然喜欢你,大概是把你当作了他的皇后,可你却不能满足于做他过去的皇后,他贤明,你便毁了他的贤明,他仁义,你便毁了他的仁义。&rdo;
苏烩的眼中仿佛燃着一团火:&ldo;我要你将他推到万劫不复的境地。&rdo;
如姬不解道:&ldo;你同他是有着怎样的深仇大恨,要这样去报复他?&rdo;
苏烩的神色有些微妙:&ldo;深仇大恨?自然是没有的,我只是讨厌他样样都比我强,样样都比我好!&rdo;
宫里的时光飞逝的极快,冬去春来,夏去秋来,转眼就到了元宵佳节,融和天气,宫中人开始忙着置备宫灯蜡烛了。
千僖宫自然比以往更加的忙碌了,宫女小俾人手不够,旁处的毓秀宫便眼色劲儿极快的团团凑来了一些,看上去颇为热闹。
如姬独一人斜斜倚在贵妃榻上,飞仙凌云髻高高盘起,看起来比初时多了不少威严。
繁碌不停的众人在她面前不断走动,让她心里不免有些烦躁,苏珩已经许久没来看她,不知道是初时的新鲜感已过,还是他认清了东陵澜已死,而她又不是东陵澜。
她等了许久,直到精致的大红宫灯高高挂起,仍不见苏珩的半点影子,胭脂说陛下这一段时日公事繁忙,她却不信,这一段时日相处下来,足以让她相信苏珩不过只是顶着百姓谬赞高帽下的一个平凡又普通的人。
陈国在苏珩的手中意气将尽,此刻由苏烩接过,再好不过。
她换了一身行头偷偷溜出了宫。
五巷石子街,人来人往,车辘滚滚,热闹非凡。
有小贩看见如姬,开始向她推荐起各种头饰,如姬许久待在宫中,见了这些稀罕玩意儿,不由多瞧了几眼。
这些头饰虽出自于民间手工,不如苏珩平日送她的那些个精雕细作打磨的头饰金贵,但有几样钗擘样式精巧独特,她掀了掀兜帽,露出一双明丽秀美的眼,挑出一只凤样的金步摇细细瞧了瞧,竟也有些爱不释手。
小贩道:&ldo;姑娘真是好眼光!姑娘手里的这只金步摇可是王工匠亲自打造的,这一片街坊邻里都知道,王工匠的手艺简直没得说,一等一的一流!姑娘若是想要,两枚金铢便可带走!&rdo;
如姬拿着步摇,未及多想,开始低头翻起荷包来,摸了一会儿,蓦然想起此次出行并未带上银两,只得步摇重新放回小贩的摊上。
正要走,只见小贩高举着步摇问道:&ldo;姑娘当真不要了?这支步摇全城仅此一件,别家可就没有了。&rdo;
如姬摇了摇头,刚要离开,突然听见身后有人笑道:&ldo;夫人既然想要,为何不早早跟为夫说呢?&rdo;
如姬猛然回头,苏珩静静立在她身后,身披大氅,蝉衫麟带,衣襟上绘着苍翠的青竹。
他眸中透着一脉温柔:&ldo;天色晚了,家里人等着过元宵,我寻夫人不见,就猜夫人又出来逛了。&rdo;
一阵冷风袭来,吹开了如姬兜帽下浮着的纱巾,淡紫的纱巾在她眼前飘飘摇摇,她的眸中映着那人颀长挺拔的身影,心中一乱:&ldo;妾……我只是觉得有些心闷。&rdo;
&ldo;我知道。&rdo;苏珩了然一笑,将手指上的玉扳指脱了下来,对小贩道:&ldo;不巧我身上也没有带银两,不过这只玉扳指应该能抵得上这只步摇了吧?&rdo;
小贩接过玉扳指,双眼放起了光:&ldo;可抵可抵!公子你尽管拿去!&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