住在尹妈家里,一个多星期的时间不知不觉地瞬已过我而去。我每日里,无论天晴落雨,从早起来,便去游山探胜,抵暮始归。一个多星期之中,除了村后的九仙峰外,这偌大个金刚,快要被我踏遍了。毗卢、弥勒、白马、永郎,凡这万二千峰的朝容晚态,雨趣晴姿,已深深印入我脑海之中;我只一闭眼,一凝眸,便一一如同电影一般,呈现在网膜之上。只可惜我不是文人,又不会画画;不能把它完完全全地写了出来,画了出来,送给我兄弟朋友们看看呢。
二
独坐在九仙峰顶,仙人井畔,西望那夕阳光里的金刚,色相庄严,云烟浮动,我的灵魂,早已陶然沉醉,脱壳优游。忽然阵阵清风,从前山脚下,吹来一片歌声,哀婉凄凉,分明是女儿声息。侧耳听时,只听道:
太阳迎我上山来,
太阳送我下山去;
太阳下山有上时,
牧羊郎去无时归。
羊儿啼,
声甚悲。
羊儿望郎,郎可知?
歌声中断,随闻抵羊悲鸣声。铃声幽微,几不可辨。
羊儿颈上有铃儿,
一一是郎亲手系;
系铃人去无时归,
铃绦欲断铃儿危。
羊儿啼,
声甚悲。
羊儿望郎,郎可知?
歌声渐行渐远,荡漾在清和晚气之中,一声声彻入心脾,催人眼泪。
非我无剪刀,
不剪羊儿衣。
上有英郎金剪痕,
消时令我魂消去。
非我无青丝,
不把铃儿系。
我待铃绦一断时,
要到英郎身边去。
听到此处,我已忍不住涔着了眼泪。我忙立起身来,站在山顶西北角上一棵松树脚下。往下看时,只见那往高城的路上,有群绵羊,可三十余头,带着薄暮的斜辉,围绕着一位女郎,徐徐而进。女郎头上顶着一件湖色帔衫,下面露出的是绛灰裙子,船鞋天足,随步随歌。歌声渐远,渐渐要不能辨悉了。
羊儿!羊儿!
你莫悲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