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原第七百五十一年,新唐皇帝李英平在年满十八岁的那一日亲政。
这个过程可谓波澜不惊,其实在数个月前英平就私下联络一些官员让其在朝上请奏让英平提前亲政,可这阵风刚吹出来就被人反对了,那人在朝堂之上的措辞不紧不慢、不轻不重,只抓着先帝唐帝遗命来说,驳得那些原本附和提前亲政一说的官员哑口无言。
此人不是他人,正是每次都站出来和英平唱反调的常之山。
那日,这一‘建议’刚提出,附和之声渐起,还未等尹敬廷与王延庆开口,常之山便站出来进言反对。英平原本是的如意算盘是这几位顾命大臣即便不支持,也不敢明晃晃地反对,顶多在北阁议政时这种私下场合谏言,待那时英平在不置可否,等风声放出去再找些人造造势,若是民间没反抗的声音便说这是秉承天意、顺应民心,那时候生米煮成熟饭,这几位大臣就是不同意也得同意。
可万万没想到的是,这该死的常之山竟全然不顾英平堂堂新唐天子的龙颜,直接站出来反对!这不但让坐在龙椅上的英平尴尬无比,也让站在一边的王延庆心中大吃一惊,心道这常之山疯了?是铁了心要和他李家过不去?
常之山如今已是半退的老人,又是国之功臣,英平作为年轻人自然不敢对这样的老人如何下手,更何况常之山手中已无兵可调,犯不着为他大动干戈。所以,英平笃定,常之山仗着自己是先帝留下的顾命大臣,心中又有些怨气,所以时常拿着‘鸡毛’当令箭来教育自己。
英平那时候坐在龙椅上强颜欢笑故作镇定,心中却将常之山骂了个狗血淋头,人家幼帝亲政那是三请三让,朕倒好,这第一请这出戏都还没唱完,你常大将军就跳出来打朕的脸!这几个月就这么重要?你就是存心和朕过不去!
没办法,万般无奈之下,英平只能就这么让这事儿过去,之后尹相还将那位提议提前亲政的官员贬黜,以‘巧言令色、奸邪谄媚、迷惑幼主,是为佞臣’为由。
熬呀熬,那几个月英平每天都如坐针毡,直到快年满十八那段日子,还是由尹敬廷提出得张罗此事,英平才顺着尹敬廷的话点头应允。
最终,是由尹敬廷亲自牵头、百官联名上请,经皇太后点头认可,朝政大权才在名义上能归还天子,这也算给足了英平面子。所有该走的过场都走了一遍后,最终再由文君臣亲笔替英平起诏书昭告天下——天子亲政!改年号为安德!天下大赦!
普天同庆之后,长安城又迅速回归了往常的宁静。
最近坊间的大街小巷甚至上层聚会中都流传着一个话题,那便是新皇登基后似乎并不安于现状,说是想施行什么什么《新律》。
一时间风言风语四起。
某座酒楼中,人们聚在一起吃酒吹牛,其中一位面色白净的中年男子似乎吃得不如其他几位那么醉,他小声地问道:“你们听说了没?朝廷好像要推行什么新法。”
“听说了!这事儿闹得沸沸扬扬怎么可能没听过?”其中另一位满面通红的说道:“不过这事儿能不能行还得两说呢。”
“‘新官上任三把火’,小皇帝初掌政权,还不得搞些名堂出来?”
“嘘!小声些!”另一位原本吃得有些醉的白衣公子立马清醒过来,呵斥道:“妄议朝政!想进大牢呢!”
见同伴提醒,同桌的几位也似乎感到自己的不妥,举起酒杯一仰头,不再继续这个话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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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城的街坊中,两位老人正摇着蒲扇躺在椅子上聊天,一边还用手挥赶着苍蝇蚊子。其中一位头发已掉光的说道:“老陈头,你听说了没——听讲咱大唐要施行新法啊!”
光头老头的声音极大,生怕旁边这位姓陈的老头耳背听不见。
“啥?刑罚?罚谁啊?”果然,陈老头的确耳背没听清,他直起腰将耳朵凑上去,示意老伙伴再大声点。
“新法——新的律法——咱们大唐要变天啦!”
“新法?”陈老头总算听清了,他稍作思考,而后不屑一顾地说道:“不可能——老头子我活了六七十年,先帝在的时候也喊过,每次都雷声大雨点小,这新法啊——不可能!”
陈老头重新靠在太师椅上,咿呀咿呀悠闲地摇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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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府内上下一片喜庆之气,今儿是吴家的老太爷七十五岁的大寿,宾客不绝,往来之人无不是达官显贵。吴家大公子吴治通站在厅门口笑着接待着前来祝寿的客人,这些人要么是父亲的同僚,要么是父亲的故交好友,如今他也入仕谋了个职位,这些人他自然也要混个脸熟。
吴府里院一个相当别致的雅庭中,王延庆正坐在里面,旁边分别坐着崔仁、连兴等人,不难看出这些都是与王延庆走得近的人。方才王延庆专程去吴老爷子那儿为其祝寿献礼,而后便被领到这个与外厅隔绝的雅处。吴老爷子当年同样是朝中大臣,与王老大人同朝为官三十载,后来王延庆又与吴泽有同窗之情相交笃深,王延庆虽贵为国舅,但依然也对吴老爷子尊重有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