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道这小子真的自我放逐了?
太后的猜疑之心稍缓,但就在此时,那个与自己相伴几十载的男人的面庞忽然在眼前一闪而过,太后原本柔和些许的面容再一次凝重起来。
她冷冷地看着跪在眼前英平,缓缓站起身,道:“哀家不过是征询征询意见,圣上何故如此?”
太后一步一步走向英平,就像黑夜里逼向墙角老鼠的猫一样。
英平心中闪过千百种言辞,但此时直觉告诉他,没有什么比实话来得更为可靠,就在这一刹那间,他做出了决定——
“儿臣前几日去渭河边的花船寻乐子,不巧遇见了刘志清的孙女被拐,儿臣见小姑娘可怜便出手相救,这才遇到了常小天。儿臣…儿臣…儿臣当时真不知道这小女孩的舅舅就是常小天,请母后勿要多疑!勿要多疑!”
说罢,英平竟然磕起头来。
就在英平用脑袋撞击着地面时,太后忽然走到他跟前弯下腰将他扶起,英平战战兢兢地起身,还不忘将额头上的汗擦拭一下。
太后与英平相隔不过数拳,二人此时面对着面,眼神对着眼神。
英平极力抑制住微微颤抖的身体,但他的眼神却始终没有移开,他用着近乎乞求的眼神迎着面前女人如利剑一般的目光,他乞求、乞求这位女子一定要相信他,相信此时的他绝无半点异心。
殿中一阵诡异的安静。。。。。。
不知过了多久,太后将目光移开,用不带任何情感的声音说道:“圣上堂堂一国之君,大可不必如此,既是国君,那就代表着我大唐。”
说着,太后竟伸出手替英平整理起来,动作细心至极,仿佛英平是个将要远行的游子。
英平闭着眼睛静静地‘享受’着这一切,太后保养得极好,指尖、手背触碰到英平的脸颊,英平感到光滑无比,丝毫没有一点褶皱。
在一番‘精心’整理后,太后微笑着看着英平。
英平慢慢地睁开双眼,眼中仍有些残余的惊恐,见太后的笑容如此平静、如此祥和,他的心跳渐渐也缓和下来。
见英平神态恢复自然,太后又开口说道:“还有一事,哀家在这里想问问圣上。”
“母后请讲!儿臣定然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听说圣上从国库中支取了一些银两?”太后很随意地问道,仿佛这件事在她看来不算什么大事。
英平听太后提起这一茬,非但没有像先前那般惶恐不安,反而露出了略带卑微的笑容,讪讪地说道:“嘿嘿,这点小事也让母后发现了?确实有这回事儿,近日儿臣手头有些近,又…又想…又想出去逛逛解解闷,所以就…”
看着舔着脸强行辩解的英平,太后忽然轻叹一口气,说道:“你呀你呀,虽说你是皇上,但总要考虑考虑这个国家!这治水、救灾都是极需要银两的,岂能因为圣上贪玩而动用国库?”
“母后教训得是…教训得是…”英平谦虚地接受着教诲,但脸上却仍然笑嘻嘻。
“国库的银子毕竟是百姓的,若你缺钱可以和哀家要,哀家久居深宫没什么花银子的机会,这些年也攒下了些银子,给你了也就给你了,不要羞于开口。”
英平搓着双手,显得有些不好意思,说道:“那怎么好意思呢…”
“一家人不说两家话——”
说罢,太后转身从宫女手中取过早已准备好的银票,递于英平面前:“诺,拿去吧,以后若是不够还可问哀家要。”
英平双手接过银票,一脸受宠若惊的模样,激动地说道:“儿臣多谢母后!多谢母后!”
“行啦,今儿就到这吧。”
英平小心地将银票收入怀中,然后直起身子,尊贵与威仪仿佛在这一刻重新回到英平的身上。随后,他躬身说道:“请母后保重凤体,儿臣告退。”
太后并没有说什么,不过是点了点头,甚至连看都没有看英平一眼。
二人就像什么事情都没发生一样,一切又恢复了平静……
。。。。。。
一离开立政殿,英平直起了腰杆、挺起了胸膛。
向前走了没多远,英平停下脚步回头望去。
一阵清风吹过,让贴着黏糊糊衣服的背部感到一阵舒爽
“啊呸——”
英平狠狠地向地上吐了口口水,随后用龙袍擦了擦嘴角,满不在乎地向书房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