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do;不,看得出来你没想过。噢!那会彻底打翻你的金钱支柱。文明会像一个不稳的轮子飞转得支离破碎。我们的文化是建立在这样的假设下的:前20年时间是成长和学习阶段,接下来的20多年是用来创造财富和繁衍子孙后代,最后的10年或20年是渐渐衰老,直至最后死亡。
&ldo;回顾一下,看看在上一世纪里我们做了多少研究,创造出多少药物,已经把人类的平均年龄延长了几年‐‐只是几年,我们的社会已经在渴望进行进一步提高。想想假如能延长40年!想想假如我们再也不会死亡,那会怎么样?
&ldo;只有一种办法,那就是让变化逐步地慢慢进行,那样社会才能适应,才能不知不觉地适应这种社会内部的新事物,即长生不死。卡特莱特所有的孩子将继承这种变化,这是肯定的。这是占绝对优势的。他们会活下去,永远,因为这是前所未有的最伟大的生存因素。&rdo;
&ldo;他现在在哪儿?&rdo;威弗问。
&ldo;这不重要,&rdo;皮尔斯降低了声音,仿佛稍稍有点怜悯,&ldo;我不告诉你,我要你自己去找。&rdo;
&ldo;他在哪儿?&rdo;威弗坚持着他的问题,声音轻柔。
&ldo;我不知道。你不会相信的。可我不知道。我以前是不想知道。我把他自己的身体事实告诉了他,给了他一些钱,就让他离开这儿,叫他改名换姓,隐藏起来‐‐什么都可以,就是不要被发现,让他繁殖后代,遍布地球……&rdo;
&ldo;我不信。你自己把他藏起来了。你不会白白给他一千美元的。&rdo;
&ldo;你还知道我给了多少钱?&rdo;皮尔斯问。
威弗轻蔑地翘了翘嘴唇,&ldo;我了解你在前五年中的每一笔存款和每一笔支出。你是微不足道的,皮尔斯,你也是低贱的,我将把你摧毁。&rdo;
皮尔斯微笑了,不慌不忙地说,&ldo;不,你做不到。你不敢使用武力,因为我也许真的知道卡特莱特藏在哪儿。那样你就什么也得不到了。你也不敢用别的花招,因为只要你一动,我就会把我正在写的一篇关于卡特莱特的文章抛出去‐‐我也给你寄去一册,到那时,你可就前功尽弃了。如果别的什么人知道了卡特莱特的事,你即便是能找到他,恐怕也没机会控制局面了。&rdo;
在门边,威弗转过身,平静地说,&ldo;我会再来的。&rdo;
&ldo;行啊。&rdo;皮尔斯说,同时心里想:我帮不了你的忙,因为你不相信我对卡特莱特的下落一无所知。
可是我不同情你。
两天以后传来了威弗结婚的消息:一位来自乡村俱乐部地区的25岁姑娘,名叫帕特丽夏&iddot;华伦,跟他私奔了。这件事成了轰动的周末新闻‐一财富与美貌的结合,一对老夫少妻。
皮尔斯看着刊登在星期天报纸上的姑娘的照片,心想她当然是得到了她要的东西。至于威弗‐‐皮尔斯对他是太了解了,他也如愿了。威弗想要继承人这件事也得到了保障。要不然,他绝对不会拿自己和他的帝国在一个女人手里冒险。
第四个星期,输血如常进行。
第五个星期,简森送来一道请他的命令,皮尔斯置之不理。
第六周,一开始就接到伊斯特一个电话,伊斯特在电话里情绪激动。皮尔斯拒绝去威弗新买的楼里。
一辆救护车把威弗送到了医院。救护车一路闪着红灯尖叫着,把前面的道路横扫一空,车里载着那昂贵的货物:金钱的化身。
皮尔斯站在医院里的硬板床边,在那瘦瘦的手腕上数脉,两眼盯着那衰弱憔悴的身体。寂静中,老人急促的呼吸声显得格外响。盖住病人的床单出现一阵阵的起伏。
他还活着‐‐但却是垂死的。他已经享尽赐给他的70年。不仅仅是他将死了,每个人都会的,而他即刻就得死去。
脉搏跳得很微弱。青年人给他的礼物早已耗尽。仅仅在几天之内,威弗的脸上就失去了血色,那40年的岁月又回到了他身上。
他现在是个垂死的老头。脸青黄色,死气沉沉。瘦瘦的脸上布满皱纹,仿佛皮肤包裹下的是骷髅头。他以前长相漂亮,可现在双眼深陷,鼻子成了细细的一条。
这次可是没救的了,皮尔斯心想。
&ldo;我真不明白。&rdo;伊斯特大夫嘟哝着说,&ldo;我原以为他可以再活40年‐‐&rdo;
&ldo;那是他自己的结论。&rdo;皮尔斯说,&ldo;实际上只不过40多天。30到40天‐‐那是丙种球蛋白留在血液中的时间。所以它是一种消极的免疫。唯一能永远免于死亡的人只有卡特莱特,他只能把这种免疫力传给他的下一代。&rdo;
伊斯特朝四周看看是不是有护士在听,然后低声说,&ldo;我们难道不能把它改善一下?有时候只要稍加努力就会发生偶然的事。我们已经有了精子库和人工受精,借助这些,我们可以在一、两代人之后改变人类的身体构造‐‐&rdo;
&ldo;那也得以人类没被消灭干净为前提。&rdo;皮尔斯说完,就转身不理他了。
皮尔斯坐在那儿,双目紧闭,一边听着威弗沉重的呼吸声,一边思考着生与死的悲剧‐‐生命与死亡交织在一起,成为一体。这儿,威弗阳寿已尽,躺在这儿;那儿也许还得等好几个月,他的孩子会出生。这是一种连续,一种平衡‐‐生命接着生命,正由于这种连续使人类绵延了几亿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