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梁谕独自请假出院。
三合院里有其他弟兄在暗处守着,但他偏就要挑无人的地方,将优儿叫到汉平市区的歌舞厅来。后者踏入多人包厢时似乎被其中的空荡弄得微微一愣,但旋即恢复镇定。来到独自啜着柠檬水的梁谕身旁。
「少爷……怎么一个人?」
梁谕拍了拍沙发,她动作生硬地坐下。她讶异于少爷把她找来的动机,更讶异于他会自己一人。
外头的歌舞厅,若不是为他,这时间恐怕还拉着铁卷门。刚进门来空无一人的舞池、吧台,着实使人感到异样。梁谕身边不见半个保镖,莫非……优儿猜不出来,梁谕已神色如常地拉着她的手,明明没喝酒,暗灯下的桃花面却隐隐透出两片绯红。
「回汉平就好久没找妳好好聊天了。吶,医院好无聊。」
您才进去不到一周呢。优儿忍住了话,梁谕忽然躺了下来,枕到她膝上。优儿对此未有什么特别的反应,仅仅把手挪开,低头看他。
如她所习惯的那样默不作声。
梁谕越笑越开,身上有股浓郁到不太寻常的香气──优儿突然发觉她居然搞不清楚他身上的香水牌子了。明明一年前他去青城都把她带着,所涂的指甲油品牌被她清楚地记在脑海里。
念及至此,她试探性地抬起手,将手指放到梁谕发间,轻轻梳顺,只见他巧笑嫣然。
「妳打算什么时候动手?」
优儿猛地僵住,指头停在那人耳根后。梁谕轻手轻脚地捉住她手腕,鼓励她继续梳下去,但她的动作开始变得退缩而不自然,梁谕能从她垂下的脸庞中看到一排洁白的贝齿……她通常紧抿着唇,所以露出的几颗牙,都像是几句她要脱口而出的问句。
梁谕枕得舒舒服服,哪怕狭小包厢里的近身肉搏、连优儿都能把他轻易制住,他一样轻松自在地享受着她的指腹的按摩。
他觉得,这样懒洋洋的姿态比较适合他。
「──您都知道了。」
优儿过了良久,才突兀地吐出这么一句。似乎在几分钟内分析完了利害得失,她恢复镇定,把头埋得更低、专注地替梁谕梳发。
「妳做得很好,是老师太不会演戏。我就想他怎么会那么故意地问……谁的主意?只有妳会想知道吧。」
「所以您要怎么办呢?」
梁谕的心脏随着她的声音一颤。优儿问得很轻,手上却反过来蓄力、只等着在下一个瞬间扣住他脖颈。他明白,她顾忌的不是他这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少爷,而是可能藏在外头的每个角落的、属于他的专属护卫。
「会痛。」
她拉断了他的头发,梁谕故意痛呼。随后立刻瞥见优儿诡异的脸色,他挪开她的手,欣赏她的手足无措的样子──很好,大致看上去还是很平静,不愧是齐优儿。
「没有人的。我没带任何一个人来,所以放松点吧?」
「您打算怎么做?」
优儿只是重复了一次自己的问题,梁谕笑得更深,慵懒地伸了个懒腰。虽然这令他的胸腹处猛烈地痛了起来,但他怡然自得地坐起身,给自己的空杯子再添满水。
「在那之前,是不是我该先问妳?妳忍了这么多年、终于等到机会让老师来探口风。妳知道了当初是谁下得判断,妳要怎么办?」
优儿不回答,直直地看着玻璃杯在矮桌上留下的一圈水痕。残缺的形状,又被拖长破坏。
梁谕随着她的视线方向望去,倏地叹了口气。
「其实我还想问妳,怎么不会想找上我?要报复的话,我不行吗?」
这死人一样的女孩终于有了点反应,她仰起脸,面上的表情前所未有的生动。梁谕甚至在她脸上看到了复杂,她竟然懂这么多情绪。
「……您答应要作我哥哥。」
是了,梁谕想起来。他说:他死了,齐优儿,我作妳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