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安澜自己心中也清楚,如今新学在中原流毒已深,连那些饱受毒害的女子都几乎将之视为理所当然的正统,要改变这个局面,不是龙椅之上换个人就能解决的。
“我知道,这很难,”云安澜望着他,目光澄澈坚定与他如出一辙,“十年不成,那便二十年,三十年,五十年;若然到你我死时仍未成……还会有下一辈,再下一辈。只要你我起了这个头,便必定有无数少年之心会在热血中醒来。”
如此,终有一日,这大缙天下必定会成为它原本该有的模样。
她知道,她将行之事在世人眼中或许狂妄、疯魔、螳臂挡车,可她不会回头。
她不怕前路艰险,不怕身后骂名。要除新学之毒,必定会历经无数非常之局面;若有牺牲,可自云安澜始。
修长的五指稳稳贴上青瓷茶盏温热的外壁,李崇琰举盏含笑,不轻不重地唤了一声,“云安澜。”
云安澜挑眉,不动声色地细细打量了他眸中神情,同样执盏以对,却止不住指尖轻颤。
他,会给什么样的回答?
两只青瓷茶盏的边缘轻触,细细清清脆响中,李崇琰轻声带笑——
“愿你我,永远少年。”
云安澜缓缓闭上眼,笑容如释重负。
愿我们永远热血,永远豪烈,永远心怀为“大人们”所不齿的傻气雄心。
愿我们,执长戈涤荡天下之不平,提朱笔唤醒世间之蒙昧。
愿我们,永远是少年。
叶逊生辰寿宴翌日,四家家主便一同面见了云安澜。
云安澜只说陛下怕李崇琰身边少人伺候,特地遣了两名侍女命自己给他送来,想顺便在团山玩上日再回原州。
此话一出,叶逊冷笑的眼神让李崇琰心中一抖,当着另三位家主的面大谈私事又不符合他行事的准则,于是只能默默在心中将云安澜殴打了八百十遍。
虽说团山被弃置已久,但毕竟还未到自立旗帜、占山为匪的地步,云安澜这话说得轻描淡写,面子自然要给。于是四位家主便委婉划定了一些禁地范围之后,一致表面热情地恭迎了武安郡主莅临团山。
云安澜对这个结果很满意,李崇琰倒险些被怄到吐血。
因为叶逊出议事堂时刻意经过他面前,极低声地冷笑着丢下一句:“殿下可以抽空准备一下给融融的新婚贺礼了。”
若不是念在他是顾春的亲舅舅,李崇琰只怕当场要跳起来打人。
哪来的贺礼?!宾客才送贺礼,没听过新郎送贺礼的!这老狐狸是明晃晃的恐吓谁是?
满心毛焦火辣的李崇琰忍无可忍,再次趁月爬墙,果断摸上了顾春的阁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