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沈绣婉沉默不语,沈仲云脸颊发热。
他不愿在亲家面前丢脸,于是猛然站起身,指着何碧青骂道:“你教养出来的好女儿!长这么大,一点儿用也没有!要不怎么说大家都想生儿子,你瞧瞧,生出个这样的女儿有什么用?!”
何碧青唯唯诺诺地红了眼眶。
她拉住沈绣婉的手,低声哀求道:“婉丫头,你不是说和姑爷感情很好吗?想来替强盛从他手上求个一官半职,也不该是什么难事呀!”
沈绣婉难堪不已。
她双手轻颤,胸口像是压了一块千斤重的巨石,怎么也挣脱不开。
她委屈心酸有口难言,她想告诉所有人,她并没有在婆家享福,她出身于这样一个落后的家庭,眼界见识连侄儿侄女都不如,她的婆婆不喜欢她,出身显赫的妯娌排挤她,就连丈夫也嫌她封建守旧,不肯跟她交心。
她的丈夫……
她的丈夫甚至还对少年时深爱过的白月光念念不忘!
她想离婚,她想离开那个囚笼般的地方!
可是一对上母亲期待而又小心翼翼的眼神,她唇瓣翕动,便什么也说不出口了。
她忽然很想念爷爷。
如果爷爷还活着,她满腹的委屈就有了可以倾诉的人,爷爷一定能够理解她的处境,一定不会允许这些人对她咄咄相逼。
爷爷虽然是老一辈的人,但思想眼界远远超过父亲,他是那么开明的一位长辈,他从不重男轻女,他甚至主张女孩子也要出远门长见识,如果爷爷知道她在燕京的遭遇,说不定还会赞同她离婚。
可是爷爷去世了。
沈绣婉像是被逼到悬崖边的一只小鹿,本就走投无路偏又遇见瓢泼大雨,可是再也没有老人为她撑伞挡雨。
沈绣婉鼻尖发酸,她怕自己一张嘴就哭出声,她怕在母亲面前流露出脆弱的一面,她用尽力气才没让泪珠子落下。
就在她快要坚持不住的时候,忽然有人叩了叩包厢的门。
掌柜的推开门,恭敬道:“赵老爷、沈老爷,这位爷是从燕京来的,说是沈家的大姑爷。”
沈绣婉猛然回眸。
站在包厢门口的男人,西装外面套了件黑色及膝呢子大衣,高挺的鼻梁上仍旧架着那副金丝眼镜,即便是是一路风尘仆仆地赶过来,出现在丰和园里的时候,也仍然从骨子里透出俊美矜贵风度翩翩。
沈绣婉怔怔的,泪珠子不受控制地滚落。
她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颤声唤道:“金城?!”
傅金城面色沉沉。
他并不知道沈绣婉的爷爷去世了。
二哥打去的那个电话被司晓棠接到了,而司晓棠选择了隐瞒。
他昨日回家,才从母亲那里得知了这个消息,虽然买了车票连夜赶来,可他抵达沈家祖宅的时候,仍然被那里的老妈子告知,他来晚了,沈老爷子已经下葬。
他赶到丰和园,就听见这两家人都在为难沈绣婉。
看着沈绣婉那张梨花带雨的小脸,他按了按眉心,随即上前握住她的手:“前两日生病住院,没法儿陪你回家。好在昨夜病况稍愈,便马不停蹄地赶了来。”
他吻了吻沈绣婉的眉心:“让你孤零零面对这样的事,是我不好。”
男人的眼睛深邃而又温柔,像是一片浩瀚神秘的星夜大海,稍微多看几眼,就将彻底沉溺其中。
沈绣婉怔了怔,很快反应过来他在演戏。
他编造了生病的借口,因为他不想让她的娘家人瞧不起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