酸腌的咸味和腐烂的腥臭,让在场的人都不由地掩住口鼻。
陶缸底部的位置卡了一块四四方方的板子,正好把缸体分割成两个大小不一的空间。上大下小,木板之上放着普普通通的腌菜,而木板之下,是一堆糜烂发臭的尸块。
其中一颗圆滚滚的头颅格外显眼。
正是消失不见的袁彪。
众人看得胃里一阵排山倒海,有的人实在撑不住了,慌忙跑到墙角处呕吐起来。
顾九从官差手里拿过铁锄,屏住呼吸,来回翻动尸块。
半响,她将铁锄扔在地上,淡声道:“少了。”
楚安偏过头,不敢往那堆东西瞅去,竭力遏制那股住涌上来的恶心感:“什么少了?”
顾九看他:“这些尸块显然拼凑不成一个人。”
楚安毛骨悚然:“那还能藏哪?”
顾九眸色暗了暗,却是忽然话锋一转:“楚将军,你可以带人去抓捕袁同了。他这会儿应该还不知道自己被发现了,所以并不会逃。”
楚安求之不得,赶紧领着几个官差离开这里。
顾九和沈时砚也相继回到前院。
灵奴还站在原处。
顾九从后院出来后,灵奴连忙迎了上去:“贵人,我刚才听见有东西碎的声音,可是出了什么事情?”
顾九不答,只道:“贺儿的尸体如今正在府衙,你与我们一同回去吧。”
灵奴惨白着脸,失魂落魄地点点头。
顾九留下几个官差守在袁彪家,一是为了收拾那堆尸块,二是为了应对袁同回家的情况。
临走时,顾九脚步顿在院门口,扭头看向了那只被拴在树下的大黄狗。烈日当空,她却遍体生寒。
大黄狗耷拉着脑袋,精神颓靡,露在外面的肚子却有些肿胀。
。。。。。。
如顾九所猜的那般,袁同并不知晓事情已经败露,楚安赶在天色彻底暗下之前,将人捉至府衙。
幽暗的刑房内,顾九将所推测的一切悉数说出。而面对如山的铁证,袁同没有任何辩解。
与往日一般,袁同在亥时末左右关了布铺,然后匆匆出城,赶回了袁家村。
不远处的瓦砖房亮着烛火,他累得满身是汗,只想赶紧回家冲个凉水澡。
还不等他加快脚步,却瞧见袁彪从里面走出来,摇摇晃晃的,怀里还抱着号啕大哭的贺儿。
他心中一紧,立马猜到那个狗改不吃屎的老畜牲又撒酒疯了。
袁彪扶着墙壁,没走两步便停了下来,暴躁地掐住贺儿的脖子,骂骂咧咧地让小孩儿闭嘴。
醉鬼手上的力道没个轻重,袁彪掐住贺儿的同时,哭声便戛然而止。
从院子里透出的几缕光线照亮了小孩儿胡乱挥舞的四肢,他意识到要出事,连忙跑过去。一时情急下,他没看清能脚下凹凸不平的小道,狠狠地被石子绊了一跤,整个人跌倒在地。
等他爬起来,再冲过去推倒袁彪时小孩儿已经没了呼吸。
看着倒在地上哼哼啊啊的酒鬼,和贺儿安静不语的尸体,他想到了惨死牢狱的母亲,想到了当年的自己。
他被愤怒冲昏了头,一气之下,骑到袁彪身上,掏出用来防身的匕首,狠狠地刺进袁彪的咽喉里。
一击毙命。
袁彪甚至没来得及反抗。
袁同神情有些麻木:“等我回过神来,他已经浑身是血,没了呼吸。”
他道:“杀死袁彪之后,我为了掩盖罪行,便将他先拖至墙角处用杂草掩盖,再偷偷溜进家,找来棉衣穿上,然后抱着贺儿赶往秦郎中那儿,为的便是让瓜农记住这一幕。”
袁同像是老了十几岁,声音沧桑干哑:“我把贺儿埋在山上后,为了让人误会是袁彪畏罪潜逃,便故意在后山留下摔倒似的滑痕。等我再回到家,就开始处理院外的尸体。我在外面一直等到后半夜,等到灵奴出去找袁彪和贺儿时,便趁此机会将袁彪肢解,塞进腌菜缸里。”
“后来官府的人来了,我担心事情败露,就想赶紧把尸体处理了。”
说到这,袁同看了眼顾九,继续道:“你撞见我搬动腌菜缸的时候,我就已经处理了一部分。至于剩下的,就是你们看到的那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