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算计我。”
空气凝固下来,沈时砚眸色渐沉,显然是动了气的模样。
高太后笑容扩大,慢悠悠地转着拇指上的玉环,蔻丹猩红,全然是一副漫不经心的做派:“皇嫂也算是看着你长大的,你这孩子,从小性情便有些孤僻,身边除了官家和楚家那个次子,便也没什么朋友了,更遑论能有什么心仪的女子。”
她善解人意道:“哀家近些时候听了你与那顾娘子的相处,觉得你们应是两情相悦,既是如此,便该好好珍惜这段缘分才是,莫要辜负了人家姑娘的心意。”
沈时砚薄唇抿起:“好。”
高太后动作倏地顿住,不自觉地攥紧玉扳指,适才运筹帷幄的模样瞬间消失不见,声音都带了丝愉悦的颤抖:“对啊,就这样离开汴京有什么不好的,离开这个你厌恶——”
沈时砚忽然打断她:“皇嫂听见我答应下来,的确很高兴呢。”
“你说这话什么意思?”
高太后面色不悦,心底却有些惶惶不安,“想反悔?”
沈时砚缓缓摇头:“我从未答应,又何来反悔一说?”
他俯身捡起地上的银簪,从袖中掏出方帕细细擦拭:“你刚才想暗示我官家已经知道了我的身世,可皇嫂,帝王权术与后宫的勾心斗角不太一样。”
高太后神情几变,十分难看。
沈时砚将银簪收入袖中,淡着眉眼:“哪怕官家真的知道了我的身世,只要他还需要我对付你们高家,便不会将此事摊开了说,也不会如你所愿,把我调离汴京城。”
“况且——”沈时砚微微笑了笑,“官家如今也并不知道此事。”
她若敢说,早在自己回京之前便说了,又何必等到现在。
高太后彻底明白过来了,从刚才一开始,沈时砚便猜到自己是故意诓他!
高太后恼羞成怒,恶狠狠地盯着他,威胁道:“沈时砚,你可要想清楚了,你心上人还在哀家手里,你若乖乖自请离京,哀家便可放了她。你若不走,哀家即刻便可以命人杀了她!”
说到这,高太后情绪缓了些,毕竟自己手里还有筹码。
“是不是刺杀,全凭哀家一张嘴。哀家动不了你,但她一个无足轻重的贱民,哀家纵然杀了,又有什么关系?”
这时有宫婢慌忙从外面进来:“大娘娘,官家已经来了。”
话音刚落,赵熙的身影便绕过屏风,出现在两人眼前。
赵熙一眼便看到高太后手腕上缠绕的白纱,心底跟个明镜似的,却也还是佯装发怒:“怎么会突然发生这种事!”
高太后刚想指向那根沾有血迹的银簪,却见地上空空如也,一抬头,对上沈时砚温和的眉眼,心中火气愈发茂盛。
还是一旁的嬷嬷及时道:“刚才那位顾娘子给大娘娘请脉时,不知为何突然拔下头上的银簪,意图刺杀大娘娘。”
赵熙问:“银簪呢?”
嬷嬷顿了顿,咬着牙道:“就在宁王袖中。”
赵熙看向沈时砚,希望他赶紧找个理由将此事糊弄过去。
沈时砚躬身道:“官家,此事定有误会。”
高太后抬起那只受伤的手,冷笑道:“人证物证俱在,宁王还想包庇她不成?哀家总不至于去冤枉一个小姑娘吧!”
“自然不会,”沈时砚仍是不急不慢道,“大娘娘手上的伤做不了假,只是,若说这是顾氏故意行刺,应是不可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