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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第1页）

&ldo;喂，艾莲，这次期末考试，你没问题吧，我可够呛！&rdo;麦涛兴冲冲地跑进宿舍，一面扒拉着自己新烫的头发，&ldo;不过也没关系，大不了重修就是了！瞧，听你的建议去烫了头发，好看吗？&rdo;

房间里乱七八糟的，椅子东倒西歪，书本丢得桌子上、地面上倒处都是。朋友刚走后的那番场面：瓜子皮、烟头儿遍地全是，偶尔还会有几只不甘寂寞的小蟑螂来回穿梭。最里面那张床的下铺，艾莲靠着墙壁，揉揉惺忪的睡眼，打了一个长长的哈欠。游离散乱的目光先是飘向麦涛，而后又低头看看自己，一支香烟早已燃尽，烟灰弄得满身全是，他忙不迭伸手掸了起来。

&ldo;喂，喂，看看，怎么样啊？&rdo;麦涛把几本书扔到另一张床上，刚想坐下，又发觉椅子挺脏，赶紧抽了张报纸垫上。

&ldo;不好意思，我刚才睡着了。&rdo;艾莲猛眨了眨眼，这会儿算是清醒了，&ldo;嗯，我看看，啊，不错，挺好的。&rdo;

&ldo;我就知道你会这么说，都听习惯了。来尝尝这个，买着玩儿的，巧克力味儿的。&rdo;麦涛从口袋里拿出一包黑色的香烟。

&ldo;嗯。&rdo;艾莲接过来，撕开包装纸，递给对方一根，自己也叼上一根。很快地，屋子里弥漫了浓浓的巧克力香味。

&ldo;晚上我请客，去吃什么？&rdo;

&ldo;随便。&rdo;

&ldo;你喜欢抽什么牌的烟？&rdo;

&ldo;这个无所谓吧，习惯抽骆驼了。&rdo;

&ldo;上次那个女孩儿，跟你说什么啦？&rdo;

&ldo;啊？说要交个朋友呗。&rdo;

&ldo;你把呼机号码给她啦？那姑娘长得可不好看。&rdo;

&ldo;嗯，还凑活吧。&rdo;

&ldo;艾莲……&rdo;麦涛忽而一本正经地说，&ldo;你不觉得自己有点儿不对劲儿么？&rdo;

&ldo;为什么啊？&rdo;艾莲莫名其妙。

&ldo;你喜欢哪种烟，或是讨厌哪种烟么？没有！你常常抽骆驼，是因为你习惯了。对女孩子呢？你也无所谓，别人会谈论起自己喜欢什么样女孩子，谁谁比谁谁长得更漂亮，可话一到你嘴里，永远都是&lso;差不多、还行吧&rso;。至于饮食，你也是这样‐‐没有你不爱吃的东西，换句话就是没有你不能吃的。不像我，闻到香菜味儿就会恶心！土豆碰也不去碰！艾莲，咱们多年的兄弟了，你今天跟我说句实话，到底是故意装成这样子，还是你真就无所谓？！&rdo;麦涛紧紧瞪着艾莲，好半天眼睛也不眨一下。

&ldo;我……&rdo;艾莲的神色也跟着紧张起来，&ldo;我……真的就无所谓。&rdo;

&ldo;那就奇怪了。每个人都会有他自己的偏好，可你无论对什么人，对什么事都似乎一视同仁。说句离谱的话，你看起来正常得有些变态。&rdo;

正常到了变态……麦涛这句话也许没有说错……

那天下午，密不透风的宿舍房间里，两个人在屋里窃窃私语。半小时之后，一份清单开列出来。在麦涛看来，这多半是出于好玩儿；而在艾莲眼里，也不失为保守秘密的一种方法。

在那张标志了哪些事情将是禁忌的清单上，有一条是这样的：任何时候都不能再吃芝麻酱，理由是吃了会引起呕吐。这样的忌口，将会作为一件非常醒目的特点被人们记住，因而，也标志着艾莲在表面上，距离正常人又接近了一步……

六年前的那次午饭，麦涛盯着杂碎汤十分夸张地叫道：&ldo;我操，有香菜！&rdo;同时悄悄地瞥向艾莲。后者则不动声色地用小勺将芝麻酱舀出来。

不易察觉地偷笑，心照不宣的秘密……

在美国的这些年年，因为接触不到芝麻酱，他，就忘记了。

也许他没有为了个人利益故意说出过一句谎话，然而，他却常常不得不面对别人言不由衷。越来越多的谎言，造成了愈发强大的压力，因为害怕有一天会被自己忘掉。

游戏的规则越是复杂，人们也就越容易出错……

&ldo;干嘛这样愁眉苦脸的，&rdo;刘队转而开朗地笑了，&ldo;这也没什么的嘛，以前看你不蘸调料吃火锅，我心里还总觉得变扭呢！人在国外生活得久了，家乡的东西就变得特别有吸引力啦。&lso;月是故乡明&rso;嘛！&rdo;

刘队是不是故意放自己一马？过敏体质可能随着环境而改变吗？月亮是不是故乡的更明亮，艾莲不知道，只是觉得由于空气更清新些，因为折射的原理，外国的月亮倒是比国内显得大些……

铃声响起，下午的第二节课总算是过去了。麦涛清清嗓子，说了声&ldo;下课&rdo;，学生们就鱼贯而出。剩下几个爱问问题的，围着他又耽搁了一段时间。

麦涛合上教案，揉搓着自己发僵的脸颊，然后信步走出教室。疲倦，越是忙碌就越是疲倦，事情好像总喜欢往一处凑。一小时前，他不得不对自己脑袋上缠着的绷带做出解释。而学生们似乎对这个话题的兴奋程度远远大过期末考试。当然了，他们也在对老师表达最真挚关心的同时，不忘了加上由此而希望得到的回报‐‐期末考试的范围能不能画得再具体一点儿？

麦涛因为前天的案子理不出个头绪，下了课心事重重地低头疾行，不小心正撞在一个人身上。他正想道歉，却看到一只娇巧的小手在鼻尖晃了晃，耳朵里又听到那女孩清脆的话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