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家哭着说道:“回太夫人,姨娘连成串的殉了节,抛下这两个姑娘和早产的小少爷,叫我们这些老不死的怎么办啊?”
说着抱头痛哭,这下子所有人都哭了,毕竟朱家这一次实在是太惨,死的死散的散,转眼间一大家子只剩下了朱魁和两个侄女,还有早产的遗腹子朱仪。
随着姨娘苏氏殉节,徐灏已经没有必要查证朱仪了,就算是假的那也是真的。
朱软玉因母亲的死而哭得昏厥过去,朱蕊珠也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其她人你哭着劝我,我哭着劝你,好不容易才不哭了,就见徐煜疯了一样的跑进来,一把抱住朱软玉哇的大哭。
沐凝雪见状含着泪喝道:“咱们刚好了些,你这畜生又来呕人,快去外面,给你姐姐们照料行李去。”
“是。”徐煜抹了抹眼睛,灰溜溜的出去了。
眼见这么哭下去不是个事,沐凝雪就叫朱明之她们陪朱家姐妹回一粟园。
这边管家对萧氏刘氏说道:“此番大难多亏贵府三老爷,此恩粉身也难报答了。如今家主人俱都故世,二老爷眼看着一蹶不振,独力难支,朱家只剩下小少爷一个血脉,年纪太小,今后就全靠府上老少爷们督促提携他了,只求平平安安养大,继承爵位,以重振我朱家香火。至于两位姑娘,小的已有成见,请太夫人和太太念先人的交情,留在府上代为照看。”
“应该的。”萧氏叹道。现在朱家已经没人了,谁能放心小小的朱仪和两个如花似玉的姑娘?徐家于情于理也不能袖手旁观,必须得接到自家抚养照看。
一连多日,徐灏和张辅在东平王朱能的墓地附近请钦天监过来择穴,监督工匠挖土,朱能和朱老夫人等人的棺木暂时供奉在皇姑寺里,定好日子安葬。
朱魁和朱家姐妹过来看了下墓地后,就近在朱家的家庙洗垢庵里住下,结庐三个月。
徐灏和张辅毕竟不能成天在这,交给徐海徐煜叔侄和朱魁等后辈。天天过来督工,制造各种国公品级的石器石翁,植树加土。
各家女眷川流不息的过来诵经吃斋,替亡人超度忏悔。徐煜等各大家族的小一辈,也不时出城过来请安,祭墓。
不经意间,朱家的遭遇令靖难功臣家变得空前团结,也只有血淋淋的教训才会令人为之警醒,也让许多人明白过来。若是自家真的坏了事,最不可靠的竟是一干亲戚和下人,反而世交亲族则是最可信赖的。
原因简单,有德高望重的徐家张家主持公道。再说勋贵家谁不要脸面?委实干不出火中取栗、趁火打劫的恶心事来,这一点很多亲戚就不同了,再说远亲不如近邻,因此各家相互之间的走动更加频繁了。
城里。路生这些天暗中查访,最近归家有一个奶妈子因偷了两个银首饰,被撵了出来。他找上了门。
得了好处的奶妈告诉了他,原来有名的马回子替归不荣经手,请了一个浙江人,丁忧的廪生。廪生就是监生的地方版本,隶属于州府县的公费学生,名额不多,大多是生员即秀才的身份。
刚进府学的秀才称为附生,经过每年岁考,成绩优异者,才可以升为增生或廪生,所以廪生是地方成绩最好的生员,再往上一级就是一省推荐的代表贡生了。每次科举,哪个省的贡生考中进士的多,或是考中三甲,一举成名天下知,自然哪个省最有面子,所以待遇丰厚。
不但国家每个月会发给廪膳,零花钱以补助生活,地方也有各种名义的资助,相当于后世五花八门的助学金奖学金以及政府补贴。
朝廷规定,府学四十人的名额,洲学三十人,县学二十人。这方面明朝的制度已经非常完善,满清基本沿袭明朝。基本上童生以上都饿不死,每个秀才都能领到一份钱粮,饿死的也不会是读书人,偶尔有做大死的除外。
廪生拥有地方最高一级的名誉和物质奖励,彰显其不俗的社会地位,刺激天下学子废寝忘食的努力学习,报效国家。是以不分贫穷富贵,只要学习好就能获得,但必须保证身家清白,比如冒名顶替者一经发现,处罚非常严厉。
归不荣找丁忧在家的廪生替他考试,不算稀奇,现代不也有名校高材生代考高考嘛,许了人家一千两银子,搁在现代十几万,总有人会为了银钱而不计后果。
不过归不荣哪有钱?预先要支付了润笔一百两,他东拼西凑了四十两,至今依然分文未付。经手的马回子又从中抽了十两,故此人家廪生辛苦一趟仅仅到手三十两银子,白白帮他考中了一个举人。
廪生天天跑到马回子家吵闹,连大门都给打破了,归不荣躲在家里不敢露面,如今闹得外头已经有了些风声。
路生从奶妈口中打听的清清楚楚,传闻两下一印证,错不了。如此葛老六叫他去找归不荣借一千两银子。
不想归不荣不为所动,自持举人护身,还当面吐了路生一脸吐沫。
路生气得大叫大嚷威胁要说出去,气急败坏的归不荣脑袋一热扑了上去,两个人打了一架,路生见这家伙讹诈不动,扬言回去就要告他。
当晚马回子通知了那廪生,二人星夜逃走,葛老六也帮路生写了一张呈子,递进了刑部。
其实冒名顶替等科举舞弊的案子,什么时候都避免不了,谁让这关乎到名利富贵?再严厉完善的制度,也阻止不了投机取巧者。
每次出现此种事,那些落第的学子们都会万分愤怒,涉及到切身利益,整整三年时光,谁管你什么官方解释?反正再清廉的时代,这都是你朝廷的错。
当然文官身为唯一的执政儒家党,无法推脱,面对群起指责也只能认了。
总之此案一出,不知有多少学子聚在一起,鸣鼓攻击,当街游行,在衙门前绝食抗议,大肆抨击朝廷**黑暗,凡此种种,闹得不亦乐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