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边徐海等一干子侄老老实实的站着,对个简简单单的酒令十个人倒有八个对不上来。
结果气得徐增福大怒,指着他们骂道:“每月学堂的日常花销就得几百两银子,加上你们的束脩和零花,供你们吃穿笔墨之用,杂七杂八一年到头最少万两白银,放眼天下谁有咱家这般花钱?整整三年了,尔等竟连个诗经都记不住,岂有此理,养你们这群酒囊饭袋还有何用?”
徐庆堂也很生气,侄子一堆堆,侄孙一群群,加在一起也有三四十人了,原本为此非常高兴。凤阳徐家这一支,到了自己手上已经从徐达这边的族谱上杠上开花,分为了魏国公和英国公两支,再不必被人指着说这是徐老国公家的子弟,
自己这一支开花散叶,前来投靠收录的族人已经过了那边,不求别的,只希望他们能读书有成,光耀门楣!现在倒好,一个个都成了什么样子?难怪儿子从来不关心兄弟侄儿们的学业,敢情一早就知道都是些扶不起来的阿斗。
因此徐庆堂兄弟俩有感于家族文风不盛,纨绔成风,骂了一顿后说道:“回家都去收拾一下,后天随我们启程回老家祭祖,轻车简从不许带一个下人,好生体会体会下外面的艰辛吧。”
徐海和徐溶等没了科举心思的成年人顿时暗暗叫苦,彼此对视一眼,徐溶低声道:“启禀老爷,江哥儿不日即将成亲了,家里总得有人留下帮衬吧。”
徐庆堂觉得有理,就说道:“那你们俩选几个年纪大一些的留下,其余都得去,谁不去就离开徐家好了。”
徐汶在一旁本来很幸灾乐祸,不过也有些伤感,现在他四大皆空。只剩下了母亲相依为命,年纪大了体会到了家族亲人的珍贵。
因此徐汶说道:“孩儿身为长孙,应该随二叔三叔一起回趟老家。”
徐庆堂立时大为欣慰,有预感徐汶和徐淞一样浪子回头金不换,叹道:“正该如此,往事就不说了,等回来后为叔亲自给你挑一门知书达理的媳妇。”
李芳等外姓女婿冷眼旁观,刘智悄声道:“徐汶莫非是转了性子?这是打算重新做人?”
李芳嘲笑道:“他就是天底下最大的傻瓜,屡次三心二意竹篮子打水一场空,连妻妾儿子都赔进去了。不然现在最少也是个侯爷。”
“管他呢。”刘茂眉飞色舞的道:“今日姑奶奶们一时半会儿的不会回家,咱们不如趁此机会去秦淮河走走,最近各地才女名妓云集,机会难得。”
李芳笑道:“走,徐家训斥子弟关咱们屁事?”
李茂却执意要留下,李芳讥讽道:“随你!今后有事别来求我,去求你半个岳丈吧。”
西边,众女兴致勃勃的询问其详,徐灏感觉加两个字把四大喜变成四大悲。貌似并非只是后世人的明,可别引出了笑话。
是以徐灏说道:“咱们做一个女儿怕,女儿喜的酒令,也要押韵。如何?”
绿哥第一个说道:“这有何难,女儿怕,失足忽坠秋千架,女儿喜。菱花晨对看梳洗。”
徐灏说道:“不大明白,罚酒一杯。”气得徐绿哥不情不愿的自饮一杯。
徐翠云说道:“女儿怕,两行花烛妆初卸。女儿喜,绣倦停针看燕子。”
徐淞叫道:“花烛是最可喜的,怎么能怕呢?不通不通。”
徐翠云瞪着他说道:“你身为男子懂什么,等会你问问你妻子就晓得了。”
袁氏扑哧一笑,徐淞恍然道:“原来是怕落红的痛,我懂了。”
此言一出,其她人要么低头窃笑,要么轻啐一口,老太君笑骂道:“我还以为这猢狲懂事了,没想到还是小时候的毛糙性子,真真该打。”
徐灏笑着摇头,徐海的妻子钟可姑和二嫂王玄清站在一起,苦于忙着伺候老太君和婆婆们,没工夫加入其中。至于徐淞徐海的几个小妾就更别提了,这时候没有她们插嘴的余地。
徐翠桃轻笑道:“女儿怕,女伴更阑谈鬼怪;女儿喜,妆台侧衅翻经史。”
徐淞承担着彩衣娱亲的责任,嚷道:“第二句我听不大懂。”
徐翠桃气道:“谁让你不好生读书,那你说一个好了。”
“说就说。”徐淞摇头晃脑的道:“女儿怕,肚里私胎九月大。”说完指着徐灏笑道:“女儿喜,嫁个丈夫好像你。”
顷刻间所有人哄堂大笑,徐灏失笑道:“我这尊容不如你,你说反了。”
一番热闹下来,老太君和太太们累了要返家,徐汶和王氏劝了半天不果只得吩咐备车备轿,而徐庆堂和徐增福则兴致高涨,滔滔不绝的厉声训斥,只苦了一干徐家子弟。
徐翠桃虽说时常回娘家,可出门一次毕竟不容易,有些意犹未尽,非要大家陪着去徐妙锦那边聚聚,徐灏点头同意。
前文说过徐妙锦独自住在魏国公府的西北角,独门独院,仅有几房跟随她多年的下人家,不到二十口人。
一群人后巷进入,在二道门下了轿子,徐妙锦闻讯迎了出来,携着徐翠桃和徐翠柳的手往里面走。
进了月亮门,徐翠云边走边点头说道:“这园子布置真是讲究,不愧是出自姑姑的手笔,等我家修园子时,还请姑姑帮着画张图纸。”
徐妙锦不着混迹的看了徐灏一眼,笑道:“到时只管来找我好了,我除了教书也没什么事可做。可叹灏儿连一文工钱都不给,念在孩子们的份上,我也懒得与他计较。”
徐灏笑了笑没说话,大家转过东廊,一艘画舫横在岸边,船舱正面挂着一张新横额,写着“不系舟”三个字,对联一副:由来碧落银河畔;只在芦花浅水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