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灏送走了顾红芸主仆,并未问出个所以然来,顾红芸一样不理解他爹的做法,想想此乃人家的家里事,也就不想深究了。
顶多等顾知府派人进京,好好问明原因,如果顾家确实事出有因的话,那么也不好多管闲事,能劝就劝,不能劝酒任其自便;如果是出于误会的话,自是乐得成全一对有情人,总之一切等来人之后再说。
这时候宫里传来了消息,朝会时刑部给事中陈谔又开始无所避讳的弹劾官员了,其中包括自己,指责暗杀案以权谋私,为了族兄而愚弄官府,身为正一品大员却故意被抓,有失大臣体统云云。
徐灏也不当回事,不被弹劾的官员不是好官,再说人家说的没错。话说朝中一个陈谔,一个耿通,乃是现在最敢言的言官,举朝就没有不忌惮这哼哈二将的。
陈谔天生的大嗓门,说话大声如钟,当年朱高炽初登基时比较敏感,就见他哇哩哇啦的说了一大通,耳朵都被震得麻,以为是心怀不满呢,下令饿了三天。
谁知三天后饿得半死的陈谔仍然声如洪钟,问他说是天性也,朱高炽也就释然了,没多久人送外号“大声秀才”。
真正的言官向来都是三百六十度无差别攻击,不分敌我只分对错,因此往往令人又爱又恨。陈谔就是如此,连徐灏在内就没有他不弹劾的,而此种遇事刚强的官员如果没有人护着,往往仕途都会特别坎坷,甚至会有性命之危。
今日就是如此,说完了徐灏又冲着帝王开火,指责朱高炽收纳异国美女,荒淫无度,气得朱高炽大怒。罕见的命锦衣卫把他埋在奉天门外,只露个脑袋。
当时满朝文武就没有一个肯出来为他说话的,得罪的人太多了。而耿通上个月因弹劾都御使陈瑛和御史袁纲、覃珩等人朋比蒙蔽圣听,使袁纲和覃珩下了狱;又举报骁骑诸卫的粮仓年久失修,工部侍郎陈寿知道了不修,令粮食受潮霉;工部尚书宋礼不体恤百姓,劳役日期到了没有立即遣散。
结果前几天听说被陈瑛给弄到地方巡视去了,袁纲和覃珩被罚俸半年放了出来。
暗骂一声陈谔你就是我二大爷,徐灏马上穿上官服带着亲卫赶去了奉天门,就见陈谔还真被活埋了。太阳暴晒下,眯着眼睛瞅着天蓝白云。
锦衣卫镇抚庞瑛和太监沙玉成站在一边嘻嘻哈哈的聊天,看见徐灏过来赶忙双双迎了过来。
徐灏怒道:“就这么把人放在太阳底下?混账。”
沙玉成喏喏的道:“早上他大肆污蔑都督,咱家这才让他受些罪。”
庞瑛说道:“都督,此等给脸不要脸之人,干脆整死得了,省的到处含血喷人。”
徐灏深深看了眼他,面上没什么表情,摆手道:“他死了反倒是成全了名声。给他盖一柄伞,半个时辰喂一次水,人要死了拿你二人试问。”
沙玉成吓了一跳,忙说道:“此事是庞镇抚的差事。咱家今日和杨阁臣的公子有约,要去他家吃酒。”
“杨稷?”徐灏又盯了眼太监,抬脚走到陈谔身边。
蹲了下来,徐灏轻笑道:“奶奶的。老子还能赶来救你,你说了可气不可气?”
陈谔难受的扭过头,笑道:“说好了我可不领情。别指望我对你高抬贵手。”
“知道知道。”徐灏没好气的站起来就要走,陈谔急忙叫道:“你别让我死在这里,我可不想留下美名。”
“放心吧,老子都已经交代好了,敢情上辈子欠了你的。”
看着他扬长而去,远处的沙玉成苦笑道:“拍马屁拍到了蹄子上,真乃无趣,咱家告辞了。”
庞瑛一个人冷笑道:“好心巴结于你,竟然如此不给面子。这他妈的锦衣卫窝囊至此,洪武朝哪个权贵敢如此口气说话?呸!”
乾清宫里,朱高炽见了徐灏说道:“瞧见陈谔了?这一次一定要杀杀他的威风,就和茹镛一样不懂得怎么说话,埋七天再说。对了,可不能让他死了,七天后官复原职。”
徐灏说道:“他被埋,耿通又离京了,冷面御史打去了浙江,如此下去还有谁敢说话?岂不成了某些大臣的一言堂?”
朱高炽说道:“过刚易折,我是有意磨砺他们。再说水至清则无鱼,官员些许疏忽必不可免,难道出了纰漏就把人革职下狱?那岂不成了人心惶惶?”
徐灏点点头,转而说道:“何福在哈密奏报,本雅失里从地道北行,不经过哈密,忠顺王脱脱只羁留了十八个斥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