黔国公沐王府,连着两位国公的英年早逝,也并未令沐家的家世有丝毫减弱的迹象,现任家主沐晟依然是大明朝屈指可数的封疆大吏,武勋稍弱但文治和父兄堪称一脉相承,镇守云南屡次得到朝廷的褒奖。
不过也因沐晟夫妇长期不在京城,素来不喜俗务的沐夫人也没心思料理家事,渐渐传出一些不好的传闻。
正月初二,沐府上上下下都在期待着小姐和姑爷回门,而家将白子空拿着五百两的宝钞,溜溜达达的进了嫂子家门。
白子空的亲哥哥战死在安南,因他生得风流俊俏,兄长在世时就和小妾孙氏鬼鬼祟祟搭上了手,去年嫂子李氏也病故了,遂将哥嫂遗下的家产变卖一空,得了三千两银子,在京城开了个大油盐铺子。
孙氏一心一意的要嫁给他,在内宅深得沐夫人的信任,白子空的买卖多仗着她的扶助,最近二人开始放起了官帐。工部主事桂达借了他八百两银子,三个月一倒票,不知不觉转到了将近两千两。
有沐家做靠山,也不怕桂老爷不还钱,今日白子空就去收了五百两,也是天无绝人之路,逼得没有法子的桂达升官了,要外放做知府,打算用宅邸来还债。
是以白子空过来报喜,可孙氏不很在乎钱财,她指望的是能和男人住在一起。白子空对着孙氏说道:“家里那位不会同意,咱俩的事先放放再说吧。”
孙氏说道:“这事也容易,你接她到我这来,我自有主意说服,要想赚钱,她就得点头答应。”
接了白娘子过来,孙氏说道:“钱大家一起赚,人大家一起享。你若同我换贴拜了姐妹,那就一家人不说两家话,不然我就请夫人收回我家的银子,大家从今以后各过各的,老死也不相往来吧。”
白娘子见钱眼开,也知道丈夫和她之间早有些手尾,没做多想便一口答应下来。
白子空大喜,吃饭的时候,商量桂达这件事。孙氏说道:“昨日到他家去,听家里的嫂子们说。桂大人借了夏大人的银子做盘缠。我看这光景,未必顺着咱们的长票。”
白娘子说道:“依着我的主意,宅子先不要,将他放松一些,想法子叫写下四千两银子的短票,还了银子再变长票,有沐家徐家在,不怕他不走咱们这条道儿。
夏元吉自己都两袖清风呢,哪有这些银子帮他?想桂老爷不过三十几岁的年纪。咱们随便施展些手段就能引他上钩,通过他在地方放印子钱,不弄它个两三万两银子?”
孙氏笑道:“你瞧着银子钱来的容易,实则难着呢。这半年就算沐家做靠山。也有的是官翻脸不认账,到底还是徐家的招牌管用。倒是你的主意也不错,不入虎穴焉得虎子?豁出去身子给官老爷们睡一觉,就算当朝尚书也得老老实实的听命。欺负沐家女人,姑爷还不得活剐了他?”
白娘子笑道:“那桂老爷就让姐姐出面好了。”
孙氏笑了笑,说道:“桂老爷认得我。怕是不稀罕了,还得妹妹出马,要不咱俩一起陪他,谁也不吃亏。”
忽然外头有丫鬟喊道:“孙嫂子。小姐进府了。”
孙氏和白娘子赶忙起身跑了出去,一大群女人们早已在等着,她俩急忙低着头走到人群里。稍后轿子到了,沐凝雪缓缓出来,后面的奶妈抱着不满一岁的徐煜。
妇人们纷纷上前请安问好,沐凝雪含笑应对,等徐灏走了过来,夫妻俩被簇拥着进了内宅。
沐夫人牵着徐烨的小手,笑盈盈的等着他们,沐昂的妻子不是别人,正是徐灏的表妹杜芊芊。
徐灏在海外的时候,芊芊嫁给了沐昂,近两年夫妻俩都在云南,沐昂在二哥麾下随军锻炼,因战功升为了指挥使。
一家人见面自然亲亲热热,徐灏对站在一边的贞清点了点头。
今日是亲信朱高随着过来,在二道门前,白子空走过去打声招呼,非要拉着他去吃酒。
朱高说道:“我走不开,万一上房有事交代怎么办?”
白子空笑道:“就是隔壁院子的厢房,有事叫小子们喊一声就完了。”
“那行。”朱高随**代几句,随着他去了隔壁的小院子,这里是招待跟班的地方,旁边一张烧得热热的大通炕,一具四四方方的桌子,四张椅子,两条长板凳,墙壁上贴着些字画,也是底下人用来吃饭招待朋友的场所。
屋子里没人,白子空请朱高坐下,叫小厮给他倒了一杯茶。这时白娘子扭着腰走了进来,一进门就笑道:“这几天你也不来瞧瞧我,害了相思病了,你耳朵就不烧么?我成天家的咒你呢。”
朱高别扭的道:“我的耳朵也不烧,眼睛也不跳,你两口子思念我准没好事。”
白娘子笑道:“你这话说的不够朋友,敢情我们只认得钱怎地?一日夫妻百日恩,何况咱俩也不只一日两日了。”
白子空接着道:“不是小弟多嘴,我家奶奶几天不见哥哥来,就惦记的什么似的,不住口的念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