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来人往的如意坊门前,面对徐灏的追问,老相士却是不肯再说了,连赖以糊口的摊子也不要,起身笑道:“老夫半生江湖,只重义气,不计钱财。厚仪断不敢领,日后有缘自会相见。”
徐灏也弄不清楚这位到底是不是高人,命算得似是而非,没有说对地方,可这做派却有世外高人的样子,也不知是否在欲擒故纵。
如果对方恰好掏出一本绝世秘籍,徐灏发现不争气的自己貌似能买,可惜难得的一次奇遇,就这么不了了之。
目送老人家只身远去,颇有些下次再会的深意,徐灏摇摇头转身回到了如意坊。
一楼客人二楼官,座无虚席,金陵的第三产业绝对独步天下。
一进三楼雅间,杨士奇的脸色不大好看,毕竟儿子给他丢了脸。而朱瞻基则站在窗边,望着夜晚秦淮河的热闹和繁华。
朱瞻基似乎脸色也不大好看,对着徐灏说道:“叔叔可知这一晚,到底有多少官员在这儿流连么?”
徐灏一怔,说起来随着国泰民安,京城越来越一派歌舞升平,灯红酒绿,这是盛世的特点,很多官员大有日渐纸醉金迷,纵情享乐的倾向。百姓对此颇有微词,不管任何朝代,老百姓都会看不惯当官的享乐。
封建王朝官员是有特权的,所谓父母官也,根本无法去严加限制,就算严禁官员逛青楼,但能禁止在家中享乐么?倒也不是一点办法都没有,但徐灏总觉得没怎么作用,只是在浪费时间。
一个人的力量终究有限,徐灏不可能把全部精力投入到大明朝,这得需要自帝王到大臣再到地方齐心协力不可,不然凭什么?难道穿越者就非得是劳模?
没想到小小年纪的朱瞻基竟然很反感这个,到底是年轻人,有朝气有理想。有身为一国储君的责任感。
口气像是质问和责备,但徐灏觉得自己一点都不反感,想当年他何尝不像朱瞻基一样年轻气盛,一手令教司坊元气大伤。
这时杨士奇笑道:“殿下竟不知么?都督生平最反感青楼。这些年也不知惩治了多少黑心人。”
朱瞻基盯着徐灏的脸,又问道:“那为何不彻底取缔?长此以往国纲松弛,官员腐败淫-逸,好似南宋一样只知醉生梦死。”
徐灏坦然道:“此乃文臣之事,也即是说此乃殿下的责任。”
“我明白了。”朱瞻基扭头继续望着外面的璀璨,不时有醉醺醺的官员搂着妓女纵情嬉笑,遂一脸厌恶的扭过头来,神色严肃,“我不会令叔叔和杨大人失望的。”
一直到回家的路上,徐灏都在想着朱瞻基的反应。他自然不知朱瞻基在历史上就因无法忍受满朝文武的生活作风日益败坏,发动了中国第一次大规模的扫黄运动。
朱瞻基做的比穿越者还要坚决,全面彻底的废除官妓制度,让大明十三省经营了数十年的官营妓院全部革除,然后禁止官员逛青楼。据说整个教司坊和秦淮河上所有的歌楼舞馆。统统变成了荒地。
年轻帝王的措施果断而不容拒绝,严令御史纠察官员品行,胆敢宿娼者一经发现就地免职,永不叙用,就算士子嫖-妓也会受到处罚,屡犯者甚至在科考中不予录用。
相应对民间的青楼业则没什么限制,可惜即使令官员再不敢去青楼。也可以在家中蓄养女乐家妓。朱瞻基驾崩之后,被压抑的酒色之风迅速反弹,秦淮风月依然繁荣昌盛,一直持续到了明朝灭亡。
徐灏就是认为此事太复杂了,没能力也不想去白白浪费心血,当然如果朱瞻基能长期坚持的话。他会举双手双脚赞成。
回到家中,就见又召开诗会了,徐灏头疼的拍拍额头,真是走到哪都是诗啊词啊。
这一次诗会应老太君的请求,在千寿堂里举办。大姐二姐等能来的都来了,正因长辈的重视,气氛有些不同往常。
徐青莲和徐翠桃作为诗社老前辈,对上了后起之秀的沐青霜和朱仙媛,其她人笑吟吟的看着一场鸾凤争雄。
徐灏走到妻子身边,沐凝雪和徐妙锦坐在一起,轻笑着解释道:“老祖宗不喜诗词,是以她们用酒令比赛,约好谁输了今后执弟子之礼。”
“什么?”刚要坐下的徐灏又站了起来,气势凌人的挽起了袖子,“我要去帮大姐。”
“哎呀,你快坐下。”沐凝雪无语的伸手拉住人,“你那文采去了也是添倒忙,没的扰乱了大姐的心神,倒让青霜占了便宜。”
徐灏不好意思的笑了笑,顺势坐下,点头道:“不错,你终于知道该向着谁了,身为我徐家的媳妇,这立场一定要端正。”
徐妙锦忍不住噗嗤一笑,沐凝雪则白了他一眼,无奈的道:“青霜这丫头最近太骄傲了,一副京城第一才女的模样,今晚也要她知道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这时候,朱仙媛兴奋的小脸嫣红,使劲给同伴鼓气,青霜浑不在意大家伙的目光,为了让对手心服口服,她点了个很难的酒令,徐灏几乎闻所未闻。
这也让所有人都兴奋起来,就好比看见了紫禁之巅的巅峰对决,甚或是状元与状元之间的激烈交锋。
朱巧巧不失时机的还开起了盘口,任由每个人投注,徐灏当仁不让的选择支持大姐,报了五十两银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