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半时分,市二环高架桥上灯火通明,晚高峰时期早已过去,车流行进流畅。一辆车飞速跃过一盏路灯下,留下一道白色的光影。朱韵抬头看路标,确定之后继续向前开,她瞥了一眼坐在副驾驶位的李某人。在他问到董斯扬位置后,他们很快出发。一个负责开车,一个负责休息。&ldo;你要不要去考个驾照?&rdo;朱韵说。李峋:&ldo;没时间。&rdo;朱韵:&ldo;你可以当初是休假。&rdo;李峋没说话。朱韵又说:&ldo;不过你的身体协调能力那么差,保不齐要学很久。&rdo;李峋的眼睛终于睁开了,不含情绪地看她一眼,朱韵说:&ldo;难道不是吗,排球打成那个样子。&rdo;李峋还看她,朱韵也看他一眼,老生常谈道:&ldo;我就事论事。&rdo;他笑,窗外的树影在他脸颊上一闪而过,朱韵闭嘴了。接下来的一段路格外安静,不一会便开到董斯扬给出的地址。这里近城郊,是一片新开发区,朱韵路过过几次,但都没有停留。根据gps定位指示,朱韵来到一座公寓式住宅楼前。此楼隐匿于街道最深处,人烟稀少,悄无声息。朱韵刚拐进来的时候以为自己找错地方了,可马上她就看到楼下停着的两辆面包车。车体偏旧,玻璃都被黑色贴纸糊死。这车跟之前董斯扬带他们去开年会时的车气质太像了。月黑风高,再看见这两辆车,朱韵忍不住紧张。&ldo;李峋,不会出事吧。&rdo;她小声问。李峋醒过来,他打开车门,&ldo;我去看看,你在这别动。&rdo;朱韵看着李峋下车,与此同时,对面的面包车里也下来一个人。朱韵已经将车灯关了,只能接着路边浅浅的光线仔细打量,是个流里流气的小年轻。李峋过去跟那小年轻说了几句话,小年轻抬手指向一处,李峋看过去,车里的朱韵也趴在玻璃上使劲抬头看。公寓楼大概十几层高,是很普通的老式公房,没有电梯,外面是一列阳台。李峋很快从面包车回来,敲了敲朱韵的玻璃窗。朱韵打开窗户。&ldo;怎么样了,他们在楼里?&rdo;&ldo;嗯。&rdo;李峋低声道,&ldo;我上去,你在这等着。&rdo;朱韵点头。李峋一离开,朱韵更紧张了。他刚进楼,前面面包车旁的小年轻就吹了个口哨。朱韵心惊,以为是对她吹的,抬头却见他冲着刚刚指向的公寓楼方向。不止他,很快两辆面包车里下来六七个人,都看热闹似地仰头看着公寓。朱韵放下车窗望过去。刚开始朱韵以为,那小年轻给李峋指公寓楼只是想告诉他董斯扬和侯宁都在里面,可现在看来应该没有这么简单,否则他们在看什么热闹?这样想着,朱韵眯起眼睛,细细观察。她顺着外面那列阳台一层一层往上看,都没有发现端倪,直到她的视线移至楼顶,顿时出了一身冷汗。那里影影绰绰大概四五个人,站在没遮没拦的楼顶上。其中一个人站得很靠前,朱韵看了几秒钟,意识到那不只一个人‐‐楼顶。董斯扬西装革履敞开怀来。这里风大,吹得衣角肆意摆动,显得他站得更稳。他嘴里叼着烟,眼睛被烟熏得稍稍眯起,嘴角是一抹寒笑。他手里拉着瘦弱不堪的侯宁。董斯扬钢筋铁骨,掐着侯宁领口的手臂几乎支撑了侯宁全部体重,依旧纹丝未动。侯宁距离身后深渊只有半步的距离,他不敢回头看,也不敢挣扎怕董斯扬不小心松手。尤是这时,他还嘴硬。&ldo;我认识你,&rdo;侯宁神经兮兮地说,&ldo;你是飞扬公司的老板,以前是个混子,因为恶意伤人先后入狱三次。&rdo;董斯扬扯着嘴角,他的脸色看得侯宁满头大汗,他叫道:&ldo;你不敢推我下去!你快放手!你是不是还想回监狱去!&rdo;董斯扬看着他,嘴角弧度更弯了,他从容不迫地说:&ldo;你说老子&lso;不敢&rso;什么?&rdo;☆、整个过程大概只有三秒钟。第一秒最可怕,因为董斯扬放手了。那一刻朱韵感受到跟侯宁同等的恐惧。她脑中闪过一个念头那就是一切都结束了,他们犯了跟以前一样的错,而这次更加不可饶恕。人惊惧到一定程度,会摒弃一切杂念,那瞬间朱韵的世界只剩下侯宁仰头坠落的身影。她想这过程大概会持续六秒左右,等六秒过去,所有的东西就都崩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