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琮饶有兴味地挨个看过去,看到最后两页笑了,竟然是话本子,讲的还是武安侯和冯家姑娘的故事。
“这个尹家姑娘是谁?”
锋四道:“是靖海王府二夫人的义女,和小王爷有婚约,她本是做香料的那个尹家的女儿,出身豪富,能力不凡,最近这半年,靖海王府许多事情都是她出面做的。”
宋琮一愣,继而又恍然。
他又想起刚刚那妇人说的,说靖海王府小王爷交代的,不拘于文采风流,只求言而有物,把事情讲明白,让老百姓能看懂。
留在福宁殿的那一箱子《岭南策》,同样如此。
没有华丽的辞藻,只有平铺直叙的记述,通篇几乎都是大白话,详尽易懂。
从商道,通途也,所以想要发展商道,修路是第一要务。
到农景,国之本,百姓吃饱,才有力气做别的。
再到工事,利于器,工具存在的意义在于更大效率地把百姓的劳作转化为财物……
通俗易懂,仿佛不是写给皇帝看的,而是写给每一个有可能看到《岭南策》的人,或许是略通文墨的底层官员,或许是识得几个字的工匠,甚至或许是大字不识的农民。
宋琮心中对那位小王爷已有猜测,近日来每每想起,总觉得心中不自觉地升腾起一股火气。
他想骂老天无眼,这样惊才绝艳、高瞻远瞩的相国之才,竟然——
他从来不是个好脾气的,心中时常会有怨愤,他总想着,老天对他何其不公,他无数次跨过烈火和鲜血走过来的乾圣王朝,偏偏撞上了败寇这种鬼魅一般的阴影,他最为信任的宋凌被暗算,生死悬于一线,如今,一个仅仅只靠一箱书就让他生出知己之感的年轻天才,竟然早在他有机会认识之前,便被上天无情地收回。
而从那箱书里最后的炭笔字迹来看,他必然是在病榻上以无力之躯,写下的字字句句。
呕心沥血,不外如此。
所以他熬了三天三夜,将一箱子书翻了个大概,立刻做出了秘密前来容城的决定,对外的借口是去行宫避暑,他要用两个月的时间来看看,那位惊才绝艳的冯家小王爷,和他那位胆大包天的妹妹,到底留了一个什么样子的容城给自己。
如此,他才能知道,等到宋凌和冯楚英归来,他应该给岭南一个什么样的归宿。
而今,他站在容城的主干道上,不同于汴京的繁华忙碌扑面而来,新鲜的行当在街市,新鲜的农具在田垄,新鲜的经营思维则在润物无声地改变着这里每一个普通人的思想。
这样一个容城,这样一个岭南,绝不是他简简单单地收回辖制权和军权就够的。
他缺一个人才。
一个能够延续岭南的发展计划,并以岭南为,将商道利好辐射到中原大地的地方官。
一个敢于尝试、敢于创新的胆大包天之徒。
而不是朝堂上任何一个只会跪在他面前说“臣不敢”的畏缩之辈。
?
西京。
宋凌和冯楚英食不知味地吃着水盆羊肉,眼睁睁看着宋珩用与他一贯气质不符的语气和面前的少年搭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