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尽量的不让谢海鹏与谢海棠独处。虽是如此,谢海鹏却也是越来越不爱说话,也越来越不爱笑了,才五岁的小孩子,却整日里沉闷的像个小老头,人也就这样子看着看着瘦了下来。那日谢海棠被送回了别庄,谢海鹏给留了下来,文静别提有多高兴了。文静说完了。不只谢绿雪与琳琅,就是谢夫人,也有些恼怒起来。“这还是做姐姐的应当做的事吗?”谢夫人冷言。谢绿雪心疼地去看怀中的谢海鹏,谢海鹏也正好抬头去看她,见她看着自己,小脸腾的一红。谢绿雪苦笑,抬手摸了摸谢海鹏的脑袋。谢海鹏犹豫了一会,开口:“绿雪姐姐,你不要再送海鹏走好不好?”黑白分明的眼睛里,充斥着无声的控诉、恐慌、以及哀求。谢绿雪愣住,这才明白之前谢海鹏同自己闹别扭的原因,竟是因为上一回,自己将他同谢海棠一起送走。“可是,海鹏不想跟你姐姐在一起吗?”谢绿雪问。洁白的小牙齿咬住了下嘴唇,“想,又不想。”小孩子不懂什么血缘亲疏,他与谢海棠打小相依为命,一时半会的,自然是舍不得与这个一直陪伴在身边的姐姐的。他的心里却也惧怕,自打离了乡下之后,便变得有些奇怪的姐姐。谢绿雪叹息,她原以为谢海棠就算再怎么百般算计,阴险毒辣也好,对待自己嫡亲的亲人,却也应该是有几分真心的。上一世的谢海棠,无论是对谢海鹏,还是后来她与傅安生下的儿子傅展丰,都是极好的。就是有了这样的先入为主的观念,谢绿雪才放心的将谢海鹏跟着谢海棠一起送去了别庄。她喜欢谢海鹏,却也知道不该让这样小的孩子与自己的亲人分离。没想到谢海棠这一世竟比上一世还要歹毒。竟是连自己嫡亲的兄弟也不在意了。也或许,她本来就是这样歹毒的人,上一世太过顺遂,谢海鹏又是她能够在谢家站稳脚跟的重要棋子,她自然不会对谢海鹏不好。这一世却被谢绿雪逼得狠了,又觉得谢海鹏没了用处,就暴露出她掩藏的极深的本性出来。“芽芽,不如就听你爹的吧,等那孩子出嫁了,海鹏年纪还这么小,到时候一个人住在庄子里,只怕也不好。”谢夫人知道谢绿雪的顾忌,开口劝道。谢绿雪看了谢夫人的肚子一眼,点了点头。只要将那女人解决了,自己又有了嫡亲的兄弟,就算是谢海鹏留在谢府,自己也没有什么可担心的了。小孩子就是小孩子,知道自己可以不被送走了,当即便喜笑颜开。软软的小身子好不再僵硬着,不着痕迹的窝进了谢绿雪怀中。谢夫人轻笑,“天色也不早了,你出来有些时候,还是早些回去吧,免得侯府的人担心。”谢绿雪虽然不舍,却也知道谢夫人是为了自个好,便也不再磨蹭,嘱咐琳琅与文静照顾好谢海鹏,又跟念念不舍的谢海鹏约好了下回回来看他,才起身同谢夫人告了辞,带着璎珞往侯府归去。到了十一月底。侯府迎来了一个天大的好消息,永宁侯傅平大胜匈奴,匈奴王带着妻妾子女主动表示愿意归降大陈国,世代称臣。傅平不敢擅做主张,便快马加鞭递了奏折回朝,向昭文帝请示。昭文帝召群臣商议。群臣意见不一,以太师何叔齐为首的一派认为匈奴已是穷途末路,且匈奴自古以来便与中原之国连年征战,偶有议和,也不过是载和平,转眼便将那一纸和书抛诸脑后,无耻卑劣至极,实在是不能轻信,正应该趁此机会,将这由来已久的祸患彻底除去才是。以新任翰林院三品翰林陈永义为首的一派则认为,大陈国不比那些未开化的蛮夷胡族,身为礼仪之邦,匈奴既然已经先行求和,又表示愿意世代称臣,自然是不能斩尽杀绝,做下那等凶残屠戮之事。一派主战,一派主和,偏偏身为帝师的宰相大人唐呈名却忽然抱病,已连着多日未曾上朝。昭文帝左右摇摆,一时也难以抉择。结果这边还未有消息,匈奴那边却又出了乱子。现任匈奴王离奇暴毙,匈奴王正当壮年,也未曾立下继承人,几位王子为了争夺王位,竟然内斗了起来。最后虽是大王子博尔康成功坐上了王位,三王子博吉列却带着一部分支持他的士兵贵族以及平民,宣布脱离博尔康的统治,迁往漠河以北,躲避大陈军队的倾戮。匈奴一分为二,漠河以北,博吉列治下称北匈奴,博尔康统领的则是南匈奴。匈奴在大陈的攻打下原就势弱,经此一乱,更是无力,博尔康只得亲自出马,约见永宁侯傅平,答允愿以其嫡长子海蒙为质,自己也愿率部众迁往满洲里、奥尔古纳河一带,再不靠近大陈国边境。除此之外,为表现出其求和的诚意,更是愿意献上数十万品种优良的战马以及数量巨大的金银财宝,美姬奴隶。傅平一番思量,觉得如今的匈奴实在不足为惧,便又上了奏折,表明了自己的看法。昭文帝略一思索,便不顾何叔齐等斩草要除根的劝阻,下旨答允议和,而议和的一切事项,皆交由永宁侯傅平负责。侯府上下自是一派欢欣。如无意外,待议和一事完毕后,离家两年的永宁侯便能归家了。谢绿雪也记得,永宁侯在来年年初有回来过一次,只是那一次并没有停留多久,很快便因朝中之事回京述职了。谢绿雪经历了两世,对这个只见过寥寥几面的大伯却实在是没有多深的了解。就知道上一世直到自己死去时,傅平仍是没有子女。不单是嫡子嫡女,就是庶子庶女也是没有的。自然,这些于谢绿雪来说,自是没什么相干的。对她来说,此时最重要的便是将谢海棠这不知道何时便会咬上她一口“解决”掉。那日去看了谢夫人,得知这前来提亲的人是那城东祥发油铺的张老板家的小儿子后,便吩咐珍珠回了一趟富春阁,让珍珠告诉乌掌柜一声,打听一下这张家的事情,特别是张家的小儿子。乌掌柜不愧是稳坐了富春阁掌柜一位多年的人,办事极俐落,不出一日,便将一切都给打听清楚了。他不方便出入侯府,便让他的夫人,也就是珍珠的娘杨氏以探望女儿为名,进了侯府。杨氏毫无保留的将乌掌柜打听到的消息全倒给了珍珠,珍珠送走了杨氏,才又禀了谢绿雪。谢绿雪听完,沉默了片刻,也不得不感叹老天爷对谢海棠的厚爱。原来这城东祥发油铺的张老板家,世代便是以经营这油铺为生。这三间油铺子自然也是积累了好几代,到了张老板这一代,已是隐隐有了江州油业一霸的架势。张老板与夫人许氏一共有三子两女。长子与次子都已成家,俩个女儿也都已经出嫁,现在便只有小儿子张远枣未成亲了。张远枣年方十六。据说这相貌生的极好,又极受张夫人疼爱。这样的条件,本该是不愁娶不着媳妇才对。坏就坏在,他有俩个哥哥。张家总共也就三间油铺子,到时候分家的时候,三个儿子一人一间也是应当。偏偏张家老大与老二娶的媳妇都是能生养的,别说张家老大如今已有四子一女,就是张家老二如今也是有了三子。儿子多了,张老大与张老二便觉得原本还差不多的一间油铺子是不够了,目光就放在了属于老三的那间油铺子上。张远枣不像俩个哥哥,早早的就去了油铺子帮忙,给那张老板打下手。张远枣上过几年学堂,读过几本诗书,成日里满口的之乎者也,比起做生意来,显然更喜欢吟诗作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