郝春菊撇了撇嘴,看着程江海抑郁寡欢的衰败模样,一脸嫌弃地撇着嘴道:“喝酒能干嘛?你看看你这张苦瓜脸,都挂在脸上多久了,我看得都头痛。心里难受是吧?你就跟我喝酒去,俗话说一酒解千愁。”
程江海落寞地摇了摇头,蹬了蹬胳臂拒绝道:“不了,我没那个心思!”
郝春菊拽着他的胳臂不放,强硬地说道:“哎呀,得了,没心思才更要喝一杯呢,谭军和养勋我都叫好了,都等着你呢,你可不能不去。”
程江海蹙紧了眉梢,很不情愿地说道:“你又打扰他们干嘛?”
郝春菊翻了翻白眼,言辞凿凿地说道:“他们是你的死党,这时候不出现还是兄弟么?哎呀,你就听我的,赶紧走,走啦!”
说完,不管对方同不同意,郝春菊生拉硬拽地将他带走……
郝春菊想的也没错!
酒,对于当下的程江海来说,算是个最好的宣泄媒介,兄弟也是最好的倾诉对象。
小吃街的餐馆内,几个人默默作陪,失去亲人的痛苦众人都能理解,这个时候不需要什么语言的极力宽慰,只要默默相守就好。
有了兄弟,孤独的心灵有了依赖,肆虐的洪水有了宣泄的出口,这就足够了。借酒浇愁程江海不一会就有点醉眼朦胧,陪坐的兄弟心中也是一阵阵泛着苦水。
程江海晃悠悠地举起杯来,嘶吼道:“来,你们谁陪我再干了这一杯!”
谭军摸了摸鼻子,劝说道:“江海,少喝点吧,别醉了。”
程江海痴痴傻傻地一笑,眼神迷离地看着酒杯,压抑了许久的心事终于在酒精的刺激下吐露了出来:“醉,醉了不是更好,醉了就啥也不想,啥也忘了,这多好……你们知不知道,这些年我是怎么过来的?我告诉你们啊,这人哪无论什么年纪你都不能犯错,不能犯大错!这世界上,真他妈的没有后悔药可以吃的。”
仰头吞下苦涩的酒水,如同烧红的铁条,搅动着五脏六腑的悲痛,泪水顺着鼻梁滑落进嘴里,比起下肚的酒水更苦上三分。
程江海哽咽的话语在狭小的包间里回荡着:“我这心里难受啊,我想着改,改好了,我妈就能醒过来了;改好了,我就能像一个好儿子一样去孝顺她了……我其实没多大的愿望,我就盼着念着听她说上一句:江海啊,妈没怪你,江海啊,妈原谅你了……”
“就为这!我一步步努力,努力上学、努力工作、努力挣钱。可……可老天爷就连这么一点点的机会都不肯给我,我妈还是走了,哪怕是看我一眼都没有,这是不是就是自作孽不可活啊?”
程江海眼眶里的血丝犹如蚕茧一般,沙哑的声带里充斥着无尽的悲凉,像是个疯子一般敲击着桌面,酒水撒满了桌面,续而嚎啕大哭起来:“七年啊七年,如果没有我姐,我他妈的早就疯了、垮了、死掉了……你们知道这是为啥吗?就因为我妈是被我害死的……我就是个畜生啊……”
“江海!”
“老大!”
兄弟二人齐齐悲呼着,双双上前搂住癫狂发作的程江海,心里泛起的苦涩夹杂着浓烈的内疚,让二人突然觉得很是惭愧。一旁的郝春菊满脸的悲戚,轻轻地擦落眼角的泪痕,疑问道:“江海过去的事你们知道吗?”
谭军耷拉着脑袋,吭哧了半天,喃喃地道:“他从来没有跟我们说起过这些的,什么事都自个憋着。”
王养勋拧巴着脸,一脸的苦相:“我现在才知道老大心里还有这么多的苦水,哎!”
郝春菊也是一阵黯然,看着趴在桌上断断续续自言自语的程江海,心生怜悯,压低声音叹息道:“哎,酒后吐真言,让他发泄发泄也好,看样子还真是憋了很久。”
谭军摸了摸鼻子,自责地道:“说句惭愧的,说是三剑客三死党,却连江海这些年心里想些什么都不知道,真是白当了这么多年的兄弟。”
王养勋说道:“是啊,这兄弟叫得我都脸红了。江海,老大,当兄弟的对不住你,来,这一杯我陪你喝,今天咱们就不醉不归。”
谭军也给酒杯里注满了酒水,眼眶里闪烁着泪光,情义干云地道:“来,也算我一份,我也陪你,咱三兄弟不醉不归!”
知道二人的心意,郝春菊自然也是奉陪到底,豪爽地说道:“也算我一份!干!”
这一夜,有着兄弟朋友的陪伴,有着酣畅淋漓的醉酒,让程江海多多少少地发泄出了这些年积压在心中的苦闷和悲伤,不至于永远藏在心底,等着它发酵后将五脏六腑完全地撑裂,成为一个人不像人鬼不像鬼的异类。
程江海醉了,醉得很彻底。
兄弟们七手八脚地将其送回了家里,直到安顿睡好,这才迟迟地离去。这一夜,程家安在疗养院值着夜班,也给了程江海一个放飞自我的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