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之平时更淡薄的晨曦爬上天香眼眉,她知道现在还早,可她已在久久期盼那个人影。
“杏儿,你去看看,她起来没?”天香终究还是没有勉强冯素贞宿夜陪伴,她看得出那人需要安稳的休息。
杏儿打了一个长长的哈欠,眼角挂上两滴困出来的泪珠子,“公主,你平常可不起这么早啊……”
“要你多嘴,”天香公主瞪她一眼,接着道,“你只问问值守的小丫头,她要是没起,可别吵醒她。”
“知道啦,”杏儿掩着嘴笑,走到院外仍不忘念叨一句,“以前觉得当咱们公主的驸马有点委屈,现在怎么还觉得有点羡慕呢。”
“诶?你、给本公主回来!”
杏儿听着公主在身后气急败坏,假装没听见,赶紧一溜小跑不见踪迹。
天香气得把窗狠狠一关,这到底是夸人还是损人呢?
不一会儿,杏儿又一溜小跑的回来了,“公主,她们说冯小姐凌晨就出去了,现在还没回来。”
“出去了?去哪了?”
杏儿摇摇头,眼见着公主眉峰越挑越高,赶紧察言观色道,“杏儿这就着人去找。”
“不必找了,”沾了一身白雪的冯素贞从山石后转出来,在廊下望着天香温柔的笑,“公主,我来晚了。”
其实并没有晚,比往日早的多,可天香昨天让她早些来,她便早早来了。
天香见她有些喘,淡唇里的喷出的袅袅雾气比旁人急促,本来想埋怨她的话,在舌尖上转了一个弯就变了。
她学着冯素贞当年的语气,怨道,“有时候晚了一个时辰,便晚了一辈子。”
冯素贞被她逗笑,想起那时她在自己闺房外偷听,眉眼微弯,辩道,“可我与公主并没有约好时辰呀。”
“哼!”天香被她堵得无话可说,走过来扬起手中甘蔗往她身上招呼过去,可那动作轻柔的连冯素贞都看出她没使出半分力气。
天香挑着眉毛斜了眼睛瞟她一眼,“你这么大的人了,走路还会摔跤么?”说着,笨拙的帮她掸了掸身上的雪。
冯素贞摇一摇手指,一副高深莫测的样子,笑道,“公主一会儿便知。”
两人用早膳时,邸报恰巧送来,冯素贞放下筷子,很自然的接过来,也没再交待什么,便微蹙了眉埋头读起来。
天香被她一句吊胃口的话急的抓耳挠腮,坐立难安,但见她专注模样又不忍打扰,只把嘴噘得比油壶嘴儿还高。
冯素贞翻过一页,看到上面写着川地有一小股流寇很快被平息了下去。她目光沉郁,巴蜀号称天府之国,沃野千里,物产丰饶,有什么理由造反呢?如果那里都有流寇了,那么其他地方呢?
“怎么了?”目不转睛注视着心上人一颦一笑的天香公主很快察觉到不对。
冯素贞从沉思中回神,她抬起头,轻松道,“没什么,川地有一伙流寇,已被平定,公主不必担忧。”
“平定?用了这个词,还不严重?”天香平时不上心正经事,可不代表她对政治不敏锐,若她是个男儿身,皇位还不一定花落谁手。
“既已剿灭,自然无碍。”冯素贞勾起唇笑着宽慰道,也顺便将自己心中不安强压下去。
天香咬了口甘蔗慢慢嚼着,为先皇守陵三年使得她从国事中脱身出来,当时面对皇兄指婚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现在回看属实又有些冲动。
皇兄一个人,撑得住吗?
看她眉宇浮现隐忧,冯素贞起身拉起她的手,“走吧,公主,我们去赏雪。”
天香换上羊皮小靴,罩了一件大红锦面狐皮鹤氅,头上戴了红绦带雪帽,整个人粉雕玉砌,贵气十足;她又指挥着杏儿翻出压箱底的凫靥裘给冯素贞披上,白泠泠、轻飘飘的,在雪色照耀下变幻着深浅色泽,映衬着天下第一美人分外绝俗清丽。
皇陵有山有水,两人一红一白携手走走停停。杏儿打了把青罗油伞,手上又拿着一把远远缀在后面。
“公主,你看。”
天香顺着冯素贞的手指看去,那是一处山路,有着波浪起伏的形态,此时白展展的,像条玉绦带。
“嗯?也没什么特别的。”
“再细看最高处。”
天香眯了眼睛看去,山尖上有个木质的橇,其形如箕。
她特意爬上山细瞧了,“你自己做的?”见冯素贞微笑点头,不由得赞道,“看着还挺像那么回事儿的。”
冯素贞抿抿嘴角,想起自己拿了宝剑左劈右砍折腾了一夜,好不容易鼓捣出一件还算勉强能用的雪橇,心里就不免为它是否扛得住天香折腾而打鼓。
“公主上去试试?”冯素贞伸手示意。